他站在高处观察。辛戎在河边洗脚,然后用袜子擦干脚,再认真系带,穿好靴子,起身,脚后跟往地上磕了两下,就像他小时候、父亲教他的那样。大概盖恩斯家族的每一员,都会被传承这个小习惯,仿若一种家族标记。
辛戎也看见了他,竟然径直向他走过来。他皱起眉头,发现辛戎步伐有些奇怪,像个瘸子。
他向辛戎打招呼。
辛戎说“嗨”,回他一个漫不经心的笑。
你没收到弗兰克的禁令吗?还敢过来同我打招呼?他问。我可是你爷爷口中十恶不赦的魔鬼。
辛戎与他并肩站立,目光放远,不知看向哪里,十分专注。
农场早就是一具空壳了,辛戎说。坚持留在这里,又能有什么用呢?守住这些生锈的农具和破败的回忆吗?现在他们有了钱,再加上养老金,可以去城里买最好的公寓,再也不用为牛和马生病发愁,再也不用反复地修那早该换掉的除草机,再也不用驱车两个小时去超市,轻而易举就能过舒适的生活,我认为这是一个很好的选择。
你可真无情。他评价。
辛戎没有接茬,低下头,用靴子底划拉地面,抹平了脚下的沙石。
静默许久后,他想从这尴尬中抽身,预备告辞,辛戎忽然开口了。
我怎样才能像你一样,拥有你拥有的一切?
他以他一贯爱用的方式,轻蔑地笑了起来,孩子,你想成为我?
他挺直脊梁,舒展开肩膀,想要把身旁这位不知天高地厚的混蛋杂种比下去。
没门,他妈的痴心妄想。他大声道。说完,他就迈着双脚,头也不回离开了。
可这“离开”并不充分,因为,半年后,他就食言,带辛戎来了纽约。
他决定,要从头开始,教一个拥有一半东方血统的野蛮小子,成为最体面的、真正的美国人。
作者有话说:
希望大家能评论、海星。谢谢。
马基雅维利主义——马基雅维利(achiavelli,1469—1527)是意大利政治家和历史学家,以主张为达目的可以不择手段而著称于世,马基雅维利主义(achiavellianis)也因之成为权术和谋略的代名词。它通常分为高马基雅维利主义和低马基雅维利主义。高马基雅维利主义的个体重视实效,保持着情感的距离,相信结果能替手段辩护。低马基雅维利主义易受他人意见影响,阐述事实时缺乏说服力。高马基雅维利主义者比低马基雅维利主义者更愿意操纵别人,赢得利益更多,更难被别人说服,他们更多地是说服别人。但这些结果也受到情境因素的调节。(来自百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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进入二月,赛马行业就该为年度重头戏德比大赛预热了。这是三冠赛的,总奖金高达二百万美元,每一匹马中之王,都将为五百六十四朵红玫瑰冲刺。
在辛戎授权下,兰迪费了番口舌,以一个极为理想的价格买到了皮尔斯的繁育母马。马儿过户后,辛戎另取新名号为“女神”。
辛戎表示商业感谢,邀他,若是回到纽约,务必赏脸共进晚餐。兰迪在肯塔基勤勤恳恳待了将近四个月,早就动了回都市的心思,这回借着辛戎名义,他向老左报告,要回纽约一阵。老左嘴上虽和气应允了,心里却始终不痛快,他把兰迪当牛马用,自然不希望他四处“逍遥”。
纽约什么德性,灯红酒绿,漫散堕落气息。谁入纽约,不沾一身放纵腥?
老左心是这般想,但他也舍不得纽约。他从唐人街发家,如今旗下拥有数家中餐馆和地产中介,每日进账,相当可观。他凭借着这个嘈杂拥簇的纽约,最后入住了长岛。
这天,辛戎按往常习惯早起冲凉,在浴室里,他就听到座机电话在响。他心下一紧,连忙湿着身子,赤脚就跑出接。
果然,是他等的那通电话。
话筒另一边也压抑不住兴奋,告诉他,辛羚出狱了。
他握住话筒,整个人微微颤抖,张嘴却不知该说些什么,那边“喂”了好几声,他才回过神来。他调整呼吸,使自己尽可能地镇定下来,吩咐对方,将接下来的事情办妥。那边连声应好,告诉他,一定一定。
挂了电话,他回到浴室,快速地洗好自己。吹头发时,他忽然停止动作,伸出手,抹开镜子上的水蒸汽,一双深邃的眼睛,在镜中显形。他与自己对视。
养息多年的仇恨,并未因时间推移,而变得黯然,它仍像一簇火,从他的身体里,不断灼烧、不断升蹿,使他日夜痛苦,却又是活下去的唯一支撑。
他靠着这确凿的恨意,自愿仰人鼻息,沦为鹰犬,干龌龊的勾当,蜕化为行尸走肉。
还好,还好,他终于等到黑暗日子里的希望。
辛羚只要出来了,与他团聚,他就再无后顾之忧,可以放开手脚,清洗过去,血债血偿。
辛戎打理好自己,走出浴室,去厨房煮咖啡。又是一通电话,他此时甚为高昂,嘴里用英文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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