旅客,“让一让,对不起,别挤别挤”的人群中响起骂声。
马振坤终于引起列车员的注意,对方示意他站起来掐灭烟,马振坤听话地照做。
对方问道:“请问您的座位号是?”
“我要补票,”说着,马振坤就要掏出钱包,“补到终点站。”
列车员点点头,从兜里掏出一联补票的票根:“去佛山是吧。”
“啊?”马振坤浑身一震,只觉得天地旋转,他捂着脑袋,列车员看他站不住,赶紧扶住他。
“这是去广东佛山的,你是不是上错车了?”
正如2002年9月26日凌晨三点左右的程兵一样,马振坤的耳朵里也响起了嗡嗡的声音,好像什么人在对他说话,但他听不真切。
随着一方车窗外的景物越划越快,马振坤不再对和三大队其他人汇合抱有任何希望,钻牛角尖似的,他抠了抠耳朵,想听清那个内耳之声到底在说些什么。
那似乎是列车员的声音,但说的话跟补票和车次都没关系,马振坤停了一会儿,终于听清了。
命运是没有嘴的,但此刻,列车员的声带成了它的化身,它一字一顿地告诉马振坤:“接受安排,和三大队告别,彻底的。”
行尸走肉般补了到下一站下车的票,马振坤双目怔忡来到自己的座位上。
旁边坐着一个差不多上高中的学生,正在对着书本默背着杜甫的古诗词。
“人生不相见,动如参与商。
“今夕复何夕,共此灯烛光。
“少壮能几时,鬓发各已苍。
“访旧半为鬼,惊呼热中肠……”
听着听着,马振坤趴在桌子上,把头埋在行李包里,双肩耸动,再次像个孩子一样哭起来。
追缉
列车缓缓开动,车头拉着数十节车厢驶出车站棚。作为特等站,长沙站拥有多个站台和数条正在使用中的行驶线,巨大的吞吐量下,同一时间,无数或新或旧,或绿或红的列车或进站或出站,它们并排行驶,气势雄浑。复杂弯曲的交道和扳岔在列车调度的精心控制下井井有条,把每位旅人快速安全地送到目的地。
开往四川德阳的k758次列车上,廖健、蔡彬和小徐都显得有些心不在焉。
廖健不停翻看着手里的打火机,似乎上面有什么不得不记住的重要信息,可是,上面只印了一家长沙饭店的广告,跟其他一块钱的火机并无不同。
蔡彬和小徐凑在一起,两个人盯着眼前的虚无,蔡彬的双手在空中定格,左手是分针,右手是时针,配合一起呈“三点”的形状。蔡彬手指不停松握,时不时晃动两下,小徐颇为受教,点了点头。而后,蔡彬把右手往前一伸,接着一拍自己的脑门,很懊恼的样子,小徐哈哈大笑。
这是蔡彬在教小徐开车的门道,他手一伸,似乎又忘了自己开的是出租车,还要把警灯按亮。
离得很近,两个人的声音在程兵听起来不太真切,那并非因为车厢之内人多嘈杂,不知道为什么,一瞬间,程兵觉得自己身在水下,而另外三个人则站在岸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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