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逢继位起,贤公公就知道会有这么一天……
“吾皇万岁——”
贤公公的礼还没有行完,就被谢不逢打断:“天初二十七年清明……究竟是怎么回事?”
低哑的声音,与谢钊临疯癫的叫嚷混在一起,在大牢里一遍又一遍地回荡。
跪在地上的贤公公身体一顿,接着重重地磕了一个响头。
作为皇帝,谢不逢是不拘小节的——这一点从他不介意自己曾是谢钊临心腹,让自己留在雍都养老便可知。
但是贤公公同样知道,假如自己回答不好眼前这个问题,那自己可能就要永远留在这里,与谢钊临做伴了。
还好,还好,他当年选对了人跟,且留了底牌。
贤公公的声音里,瞬间带上哭腔,他一边磕头一边从头说:“回禀陛下,实不相瞒,当初文先生担心陛下安危,想将棉衣、伤药送往北地,苦于军中没有相熟之人,只得托臣帮忙,把东西送到您手中,同时打探北地军报……”
虽然已经知晓那些棉衣与伤药的由来,但听到这里,谢不逢的心还是隐隐一痛。
急于求生的贤公公继续说:“臣也是因此,与文先生成了好友。”
说到这里,他的声音中又带上了几分悲痛的意味,好像真的与文清辞关系不错似的。
“二十七年清明……废帝身体不适,几番托臣去宫外寻文先生。可臣却发现,文先生他,他自始至终都不在府中,甚至不在雍都……”
“而后,废帝又叫人强行将文先生带进宫,来来去去折腾了好几日。臣也是因在此事上过度偏袒他,从此被废帝忌惮。”
“……对了。臣虽未亲眼见到,但听人说天初二十七年那个清明后,文先生是带着一身的伤和病回到太殊宫的,他元气大伤,像是丢了半条命。废帝也是自此,将他软禁在太殊宫里。”
直到死,都未能出宫。
听到这里,谢不逢的大脑一片空白。
他站在原地一言不发。
贤公公也看不出此时谢不逢的心情究竟如何。
他突然抖着手深入了衣袖中,用力扯了一下,将自己留着保命的东西揪了出来:“陛,陛下,您请看。臣真的一直与文先生有联系……”
士兵将他手中的东西接来,交到了谢不逢的手中。
这是一张已经泛了黄的字条,上面仔细写满了各类伤药的药效与用法用量。
……谢不逢曾在送往北地的药瓶上,看到过一模一样的内容。
只不过,他看到的那一版本字迹陌生。
可是眼前这张纸上的每一个字,都是出自文清辞手。
少年冰冷的眼眸中,终于透出了几丝暖意。
贤公公不由长舒一口气……
文清辞每回都会写好说明,换人誊抄后贴在药瓶上送往北地。
第一次,他是自己找的人。
而后,贤公公便留了一个心眼,让文清辞直接将说明拿来,自己找人誊抄。
同时借此机会,将底本留了下来。
现下谢不逢手中拿的这张,便是当初被贤公公留下的底本之一。
……少年看到,密密麻麻的药效介绍之下,落着几个自己从没见过的字。
“殿下,望安。”
文清辞亲手写下这几个字,又轻轻将它划掉。
一瞬间,谢不逢手中的纸条,好像有千斤重,叫他拿都拿不住。
——天初二十七年清明,自己重伤之时,文清辞离开了雍都,过了好几日才带着一身的伤病回来。
本该被淡忘的梦,在刹那之间清晰了起来。
缀满了琉璃碎片的色床幔。
还有颤抖着的冰冷的唇瓣……
记忆里那个旖旎的梦境,并非假。
答案已近在眼前。
当日睡梦中的那个人,的的确确就是文清辞。
苍白的脖颈,暧昧的啃咬、抚摸,放肆的触碰……还有强压着的喘息。
自己竟然真的在睡梦中,碰了那个清醒时吻都不敢吻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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