噪音和低哑的呢喃。
宽阔而敞亮的卧室,天花板上的水晶灯刺眼,她竟然就这么睡着了。
姜执宜平静半响手才迟缓的摸上脸,没有想象的湿濡,似乎就真的只是一场虚无缥缈的梦。
梦里的人就是想告诉她,你还有我啊,姜拟。
她睁着眼忍不住的回想,那晚的最后是怎么说的来着。
好像是外面的雨太大,她就随口说了句:“周栩应,梅雨季来了。”
那时还是二零一四年的夏天,白色吊带裙还是她的最喜欢。
十八岁的周栩应和十八岁周栩应才会喊的姜拟。
后背冷汗涔涔,姜执宜赤着脚走下床,昂贵的羊毛毯材质柔软,不穿鞋也不会感觉到冷。再也不像是在川南的那个小巷子里住的破楼房,无论何时手脚都是冰的。
二十一楼的视野很好,玻璃窗上一片雾气,川流不息的马路和久久不灭的路灯。
姜执宜出神的望着,一动也不想动。
手指在玻璃上摁的冷了才垂眸,视线中不知什么时候写下了两个名字。
“周栩应,周栩应。”
姜执宜愣了秒,下意识就要抹掉,可真碰上了那个字,心脏好似被一条细线勒出窒息的痛,动作硬生的停住。
如同大梦初醒,她想起昨晚李丝菱发来的短信:“小宜,今年你回来吗。”
姜执宜盯着起雾玻璃上的名字,可能就是因为那句话,竟然又梦到了那个人。
出过汗后,身上黏腻又难受,姜执宜烦躁的也懒得管了,转身就往浴室走。
床上的那两个名字慢慢变淡,姜执宜却忽然停步回头。
大雨滂沱,时间混沌,乌云翻涌的吞噬一切。
六月的梅雨季又来了。
姜执宜盯着快要看不清的三个字,皱起眉。
她最讨厌了梅雨了。
和八年前的夏天一样,最讨厌。
海水
八年前。
蝉在九月末拼命嘶吼,为即将到来的生命尽头肆意燃烧。
下午第一节 课,烈日当空。
操场角落的器材室闷热不堪,玻璃落着厚厚的灰,过道杂乱狭窄,一道蜿蜒的拖痕延展。随着看去,视线尽头是一抹格格不入的苍白,姜执宜蜷在地上胸口起伏。
她看着有些脱力,发丝浸着汗黏在额头,身体靠着货架半阖着眼,视线却落在对面货架底板和水泥地中间卡着的一个蓝黄色排球,球皮很脏,旁边还有一滩莫名的水,和姜执宜校服上湿着的脏痕完美吻合。
凸层的水面缓慢流动,碰到鞋底就散开。
同一时刻,屋外传来一声响亮的哨声,长且尖锐划破空气闯进耳朵,少女指尖微动。
和封闭的器材室不同,外面一群人从树荫下站起来慢悠悠的走向跑道,白色校服扎眼,他们脸上的笑容散漫又轻松,与这里仿佛两个世界。
姜执宜别脸难受地咳嗽几声,手撑起身捂着胸口,掌心却碰上一片潮漉,她低头,被泼了水的衬衫湿嗒的黏着身体,衣服变浅露出肤色,她眼神微动,慢慢伸手拽空衣摆,尽量不让那块单薄的布料显得那么脆弱。
人尝试站起来,但跑完八百米的腿就如同灌了铅,喉咙和鼻腔内的铁锈味厚的咽不下,姜执宜后撤,削薄的脊背抵上货架,她僵硬的弓下身,咳嗽再次汹涌上来,痛意从身体的各个缝隙钻出。
姜执宜攥紧衣袖吞没声音,努力压住情绪的边缘。视线垂直地落在膝盖上凝成一团的血块。小石子黏在血肉里,看着瘆人。
她想伸过去碰又犹豫,真的很痛,但十五分钟前还不是这样的。
姜执宜偏头,看向被挂了锁的铁门。
川南附中一直主张学生均衡发展,尽管是高三体育也不能落下,就算是体侧之前的八百米练习成绩也计入总分。
姜执宜跑到第二圈最后一个弯道时,耳边只剩自己粗重的呼吸,两条腿机械的迈着,丝毫没注意到从后面跟上来的慈好。
身后推力来的突然,姜执宜呼吸一紧,景色倒转,膝盖磕在红色跑道,手掌唰的往前擦开,磨在地面上留下火辣辣的刺痛。
“好姐,拖过去啊,这个位置老师看不见。”那个声音从头顶居高临下的传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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