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坐在岸边, 双足浸入水里。
尽管是酷暑, 泉水却非常凉爽, 仿佛能直接从足底凉到心底里似的, 教那些不停翻涌着的糟糕情绪悉数冷却下来, 使得玉晚尽可能维持平稳心态地同无沉诉说刚才发生的事。
“我姐姐来了, 我母亲也来了,”她这么说道,“还有族老, 他们一起来接我回中州。”
无沉一听就知道,她省略了很多。
他却也不细问,只说:“你没答应。”
玉晚嗯了声:“我跟他们吵了几句,就来接你了。”
无沉道:“他们没有追你?”
“没有。可能是怕被外人看到,会觉得丢人。”
玉晚晃了晃腿, 金铃在水下发出和以往不一样的叮当声响。
有点沉闷,一如她此刻语气。
“他们很注重在外形象的, ”玉晚又说,“何况我走前还跟他们说了句滚。”顿了下,后知后觉地恍然,“完了,我这算不算犯戒了?”
她虽只是皈依,但也要受五戒。
五戒里有一不妄语戒,谓不妄言、不绮语、不恶口、不两舌。其中不恶口意指不言语粗恶,简单来说就是不能骂人造口业。
玉晚正犹疑地想她那个滚字有点像骂人,就听无沉道:“不太算。”
玉晚闻言却并未放松。
不太算,那就是算。
她挠挠脸。
却忘记脸上被魏余琦的帷帽伤到,她嘶了一声,立即放下手,对着水面查看伤势。
刚伤到的时候还只是显出一道细细的血丝,现在已经发展成很粗的一条红痕,更肉眼可见的有点肿,难怪客堂里的师兄那么关注她哭,原来她看起来像挨了打。
……她自己看都觉得像挨打了,无沉呢?
玉晚立刻抬头,道:“我没挨打。”
当时她和魏余琦还没吵起来,当着族老的面,魏余琦不会真打她脸。
当然,不否认魏余琦真想打她的时候,她也不会乖乖受着不还手就是了。
——这点是跟玉拢霜学的。
因为她的天生艳骨让魏余琦丢了脸,魏余琦以自己是外嫁进来为由,认为问题绝对出在玉拢霜这个玉族人身上,屡屡数落于他。玉拢霜身为一族之首,自然不肯被魏余琦指着鼻子说不行,夫妻俩动辄三天一小吵五天一大打,打出火气来那叫个惊天动地,全玉族一齐拉架都不一定能拉得住。
而玉拢霜出走前,对她这个不受母亲待见的小女儿还算勉强尽到父亲的责任,她什么都跟他学,耳濡目染之下就养成不管是玉曦还是魏余琦要打她,她都绝对会反击的习惯。
为此,玉曦告过她的那些状里,有一大半就是因为玉曦想揍她却没能揍到不说,反而被她给揍了。
她在玉族过得是很不好,但好赖她没吃过太多亏。
“我早跟母亲决裂了,她不敢打我。”
玉晚又道:“她顾忌我背后有师父呢,还有道真师兄,族老都不敢在我面前倚老卖老,她更不敢对我撒泼。”
无沉道:“那你脸上的伤?”
玉晚道:“被她扔的东西碰了下,没事,过两天就好了。”
若非魏余琦用了灵力,她一时不会儿化解不了,否则这点淤血早消了。
见她不在意,无沉没再问,只取出一个小玉瓶给她。
玉晚接过,上下看了看,又凑近瓶口闻了闻,有淡淡的草木香味。
“这是什么啊?”
“一种灵药,”无沉说,“作化瘀消肿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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