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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她对阿缨做的,罪不容赦,可你这样做与母亲此前又有何异,阿缨还在看着,你莫要如此……想要出气,就杀我吧!”

李景焕内心被剧烈的痛苦煎熬着,一方面,他恨不得亲手杀死伤害阿缨的人为她报仇,可另一方面,这个罪魁祸首偏偏是他的母亲。他心里痛恨庾灵鸿,恨她心性扭曲,欺瞒得他苦,恨她生下了自己,恨自己的血脉里流着她的血!

可要他眼睁睁看着母亲被如此惨无人道地折磨,他又万万做不到。

卫觎很快帮李景焕了结了这份痛苦。

不见他如何动作,槊头一刹掉转,照着李景焕中箭的位置轻描淡写捅了进去,再随意向外一扯。

一条手臂,便生生从李景焕肩头撕裂!

“啊!啊!!啊!!!”

大喊出声的却是庾灵鸿,她目睹孩儿断臂,如癫如狂,不顾己身之痛奋力往外爬行,摸到那条腐朽的木槛,凄哭之音响彻山谷:

“你杀我,杀我吧!不要伤害我的焕儿!你恨的无非是我,求你杀了我吧!”

而倒在地上抽搐的李景焕,全身被喷射之血染透,咻咻急喘,已经连哭叫都没力气。

卫觎立在火光之下,袍角染血,侧眸冷道:“错了,狗岂会口吐人言。”

“要求我,就好好求。”

庾氏痛不欲生,牙齿咬出满嘴鲜血,含泪道:“汪,汪。”

卫觎高声问:“听得见吗?”

满山遍野一刹响起健硕儿郎的齐吼声:“听不见!听不见!”

如此场景,如此吼叫,在暗夜的山野,格外透出一种令人头皮发麻的兽性。簪缨听着震耳欲聋的吼声,忍不住抖着手站起来,手心里满是汗水。

她下意识向那变得有点陌生的背影蹭去一步。也仅是一步。

明知都被她看在眼里,卫觎未回头,隻瞥视庾灵鸿,“我的人听不见。”

庾灵鸿在这一刻,想死的心都不足以形容五内悲愤。可为了焕儿,她喉咙嘶裂地大声吠叫:“汪!汪!汪汪汪!”

一声一泪,杜鹃啼血。

在户籍最贱的兵丁面前,曾经高居云端的六宫之主,最后一分可怜的尊严也被狠狠碾在脚下。

谁说唯死才恐怖,只要卫觎愿意,他可以让一副人身,便是一座活地狱。

“很好。”

卫觎似乎满意了,收槊而立,微垂的眼睫在鼻梁两侧打下浓重阴影,与敞开庙门里正对着他的一尊泥胎怒目罗汉,姿态何其接近。

“记牢了,庾灵鸿唯有一种死法,便是等着你的好儿子哪一天看不下去,亲手用刀子捅进你心臟,帮你解脱痛苦,否则,我保你长命百岁,日日做狗。至于太子殿下,从此刻开始,你可以考虑是容忍生母受尽折磨,还是亲手弑母了。

“千万都别想着自杀,谁先死,剩下的那个,只会长久地活着,体验百倍于今日的屈辱。”

他非但要让他们感受生的痛苦,连他们唯一的死法也写定。

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敢伤阿奴,就是这个下场。

“你不是人……”

李景焕失血过多,却还未完全昏去,听着那一字字的詈诅,用尽全力吐出这一句。

卫觎将武器抛给身边的谢榆,好脾气地蹲在李景焕面前,俯身耳语:

“我是不是人不紧要,从今以后,你娘就是一条狗了。犬子,保重。”

说罢,他起身,稳步向簪缨走去。

卫觎没有抬眼看少女的表情,只在心里想:若她怕了他,那么他便遣亲卫送她回家,自己不进城了。

却没等走到近前,他低垂寡淡的视线里出现一双小巧秀致的珠花绣鞋。

一隻温热柔软的小手,主动覆在他干燥手背之上。

小手包大手,有些可笑的徒劳,女孩却牢牢拉住他的手,另一隻手拿帕子踮脚给他擦了擦脸。

簪缨纯稚亲近的目光,看进这个甲上还沾着血的男人眸海深处。

“小舅舅,咱们回家吧。”

夜凉如水, 夹道的火光熏炙明亮,二人牵着手离开石子冈。

身后那片已无足轻重的血腥与哭喊,被簪缨抛在脑后, 没有回头多看一眼。

她知道今后的日子自己再也不会想起幼年遭受的虐待,不会因庾氏的诅咒而受困阴霾之中,不会做噩梦, 不会怕雷声……因为有个人用以牙还牙的方式,为她连本带利都讨了回来。

今晚的星星真亮啊。

簪缨明眸轻眨, 长长呵出一口气。

走过为小舅舅背槊的谢参将身边时,她特意往谢榆脖子上留意了几眼。

可惜光影摇曳, 加之时过太久,已经看不出太多痕迹。

她的目光转回小舅舅脸上, 见他一句话也不说,轻敛的眉睫掩住眸色, 不知在想什么,微顿, 过了一会才道:“卫娘娘在天上可以安息了。”

女孩的安慰声音柔软动人, 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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