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嗓音极轻,很轻的两个字,怜分明听见了,却又作弄他,他喊完之后便闭上了眼。“未曾听清……再喊一遍。”怜低声道。如此诱哄他,他才不上当,只得装作没听见,却不知神识冲撞他何处,他似又变成了雨中蝴蝶,被缠绕的藕丝牢牢地锁住。身体传来异样的触感,狸珠气息乱了些许,他险些没能稳住身形,只得在怜怀中又喊了一遍。“……夫君。”轻柔的吻落在他脸颊边,怜俯身吻他眼皮,似要将他眼睫上的汗珠吻掉,连带着泪痕一并轻吻扇落。似带着珍重与克制。狸珠稍稍怔住,眼中复杂情绪一闪而过,随即悉数被遮掩,他由着怜轻吻他,似无意般提起先前问题。“……还有一事,若我再遇那邪祟,想要亲手了结他,仙君可知那邪祟弱点。”怜眸中俱是他,闻言引他手腕触及心脏的位置,低声对他道:“他与我同出人间相,弱点相同……都在这里。”“……我知晓了。”狸珠眸中映出浅浅笑容,眼底却无笑意,他主动地环上怜,将自己送了上去。他犹如被缠伺的蝴蝶,在雨中被浇了个透,浑身湿润发颤,蝶翼钉死在地面上,丝丝缕缕的茎叶缠绕着他,推着他翻身入浪潮之中。泼天的雨丝,连带着一并把他淹没。“……为何要告诉我。”狸珠问了出来。他眸中映着怜的面容,明明知道了答案,为什么心脏的位置会隐隐作痛。心中道义难舍,他与眼前人分明既无过去,亦无未来。过去都是假的,不过幻梦一场,如今亦是虚妄。待他出了这里,不会再记起他。“…………”回答他的是怜的沉默。为什么要告诉他?因为即便他被刺穿心脏,也不会死去,顶多会疼痛一段时间。还是对上那双清澈充满信任的双眼,难以说出违心之言。神思俱在,道心陨落,前尘念起,情难自禁。“仙君不告诉我也无妨。”狸珠开口道。他的眼皮随之又被吻住,怜半边侧脸隐在黑暗之中,另半边眉眼生出慈悲之相。“……我不想让你难过。”眼睑处的吻轻柔而过,狸珠按住了自己的眉眼,他随之侧过身去,唇线绷紧。……都是假的。此世是假的。情意是假的。——永生不过是场幻梦。——唯有道义不朽。天边乌云密布, 似黑云压城,萧瑟凉风透过窗台缝隙吹进来,丝丝缕缕的凉意直扑面庞。狸珠开了窗, 他摊开心经, 指着其中的某一处, 看向身侧之人。“仙君……这一处,凡世之间婚俗, 若是心意相通,会择良日进行婚娶, 在天地前立誓,接受天地祝福之后, 便一生一世都在一起。”狸珠澄澈的眉眼弯弯, 看向怜道,“我们既已心意相通, 何时前往天地前立誓。”怜闻言看向他,沉吟好一会, 对他道:“既已心意相通,何需这些繁琐礼节。”闻言狸珠应声, 哦一声,似听进去了, 若无其事地翻到下一页,此时正逢神使进来,他识趣地转向一边。殿中传来若有若无的声音,路过的神使虽低头不看他, 偶尔抬眸看他, 眼中神情皆异常。等到神使离开,狸珠看一眼外面天色, 他才踏入神殿,把书册放下来。“仙君……我知晓近来传闻,他们都说我扰乱仙君道心,仙君若道心陨落,难保此世长盛。”狸珠行至怜身侧,他对怜道:“如此……若是仙君不裁决我,难给一众百姓交代。”怜嗓音清冷,“此事我会处理,不必你忧心。”“弟子未曾忧心,只是想为仙君分忧。凡世已知晓先前游街的神君是仙君所选,此时总要推出一人去平百姓恐惧之心……仙君莫不成要让其他人代我承受。”“如此,我并不愿让他人替我受难。”狸珠在怜面前跪下来,他唇畔碰到怜的手腕,嗓音随之轻柔了几分,“何况……此事确实是我的错。”“若我当真动摇仙君道心,如此死不足惜。”狸珠眼角扫过桌上,那里呈上来许多祈愿贴,因仙君动摇而人心惶惶,俱是请愿处死他的愿贴。“………”怜碰到他的面容,垂眸看着他,对他道,“狸珠,你是怎么想的。”
“待仙君在问仙台除去我之后,之后我便不存在世间,我守在仙君身旁便够了,凡世不必留我名姓。”“当然……并不是当真要仙君处置我,只是人前做戏,前往问仙台……给百姓一个交代。”狸珠抬起眼眸,眼中清明一片,“还望仙君成全我……这是我的心愿,我有几分私心,不愿冠上污名。”“弟子倒情愿堂堂正正的消失。”跪地青年眉眼黑白分明,一袭青衣如霜明月,身形瘦弱笔直,孱弱的身躯秉承着绝对的道义,他受仙道多年的教导出世,无论何时,眼中非黑即白,正邪永划分的清清楚楚。浩然正气自眸中而生,温柔良善倾向明台。“……我知晓了。”怜扶他起来,静静地说,“你既执意如此,我应承你便是。”“你不必有愧疚之心,若当真有天罚,也不应责怪你,天罚应授予我才是。”“……起来吧。”狸珠被扶着起身,他与怜止于礼节,如今在神殿之中,还有其余的神使在,先前尚放的开,如今反倒两人都不自在。可是身体接触会让神思连在一起,若当真有天罚,恐会连累对方。狸珠触碰到怜的指尖,指尖相触,转瞬之间又松开,他收回手,指尖稍稍地蜷缩。怜平日矜冷面容,抬眸看人时那双眼似隔绝红尘万物,看他亦如此,可若是视线停留的久了,便会显出来原本的情思。“殷礼……你前去准备,应承人间众,告诉他们,届时神使会在问仙台处置。”大殿之中,殷礼应声,狸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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