兵低下帽檐将表情掩藏,可露出的嘴角却牵起愉悦的弧度。
“走吧,一起去吃冰!”
空说完后,拉着他的手就在大街上跑起来。
“啧,大热天的你跑什么啊?!”散兵被拉得一个趔趄,扶住歪斜的帽檐,口中嫌弃道。
可他没有松开空的手。
两人相连的手心汗涔涔的,跑过一条条巷子,跑过一座座牌楼,耳畔吆喝声、车轮滚滚声、马的响鼻声纷纷掠过。
他们穿行在人流中,似滴水入海,又似鸿雁高飞。
直到停在英姐的饮子铺前,两人具是气喘吁吁、红面落汗,散兵毫不客气地翻个白眼,敲他的脑袋:“跑这么热再去吃冰,你想死我可不陪着。”
“哈哈,那我们先去吃饭吧,正好我肚子也饿了。”
等二人吃了饭又吃了冰,避过午后酷热的暑气,这才慢慢往回走。
日子在打打闹闹中平静度过。
如此悠闲的日子持续了半月,直到三伏天过了末伏,双星教残址的山头夜间冷雾渐起,散兵收到了一个包裹。
是五仙教少主布舒寄给他的——现在布舒已经是教主了。
这包裹辗转从嘉阳城一路寄到月州,还是行秋帮忙带回来的。本来布舒是打听到空在嘉阳城养伤,便托人送去,结果没想到等包裹送到时二人已经离开了;行秋前些日子和大哥去嘉阳城谈些生意,正好听说有寄给空的东西,便一并带了回来,亲手交给空。
只是当空打开那只不大的木盒时,差点被里面放的毒粉所伤,还是一旁的散兵赶紧喂他吃了解药,这才明白东西是借托空的名义寄给散兵的。
空捂着红肿的鼻子不住地打喷嚏,心道既然是给散兵的为什么不在木盒上写明白些,害他白白受这一下。
而散兵这厢自从打开盒子后眉头便不曾松开。
他伫立良久,手中拿了一页信纸,那信纸发黄发脆,显然是陈旧多年了。
空虽心有好奇,但也没直接上前凑过去看,直到他从背后看见散兵捏着信纸的指尖用力到发白,几乎要把脆弱的纸片碾碎,他才察觉到一丝不对劲。
散兵瘦削的肩膀几不可见的颤抖,随后,空听到了一滴水砸在地上细微声音。
他连忙绕到散兵身边,轻声问:“怎么了?”
“没什么,都是些陈年旧事罢了。”散兵神色淡漠,眼眸低垂,好似刚才都是空的错觉。他折好信纸放回木盒中,连同盒内几个瓶罐和其他信件一同抱起,头也不回的跑出门去。
“欸欸!”
空叫不住他,便追在他身后,来不及阻止便亲眼看见散兵将那盒子撇下山崖。
“这是做什么?!”空惊诧问。
“……嘁,都是些乱我心者的东西,扔了最好。”散兵拍拍手,一扶帽檐招呼空,“走了!”
知道他现在心情不好,空回首望了眼崖下郁郁葱葱的树林,只好也回去了。
这天剩下的时间,散兵显然心不在焉,空试探着问他关于信件的事,也都被他挡回。
直到两人沉默入睡。
夜已深,空听到散兵发出有规律的呼吸声,轻手轻脚地从床上下来,拿了外衣后从窗户直接翻出,循着白日里散兵扔下盒子的位置,从山崖上如只大鸟般俯冲而下。
此时明月高悬,林中树影重重,空踏着落叶枯枝寻觅良久,才寻回这只盒子。
借着月色,空打开来看其中的纸张,一些是名为多托雷之人在五毒教内的试药记录,还有一些则是用稻妻语书写的,空看不懂,但从字迹来看,大多应该都属于多托雷。
东瀛,稻妻……
看来,是关于散兵故乡的事了。
想想白日里散兵的态度和故作淡漠的表情,空长叹口气,他猜信件里涉及的是件大事,还是能让散兵心神具震的大事。
蹙紧眉头,仔细将盒子收好,他一边往山上走,一边思考如何跟散兵提起。
——至少,能帮散兵分担些心头烦忧也好呀。
当他想了好几种话术、准备翌日早晨来同散兵讲时刚好回到小院,却见到木门大开。
空心下微沉,赶忙飞身进入,只见屋内原本熟睡的人已经不在,连枕头薄被都码放整齐。
皓月清晖泻了一地,照亮书桌上一张字条。
墨痕已干,上面只写了两个字——
勿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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