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不知道,但他也不敢再继续问了,只管埋头跟着周霁脚步,两人沿着来时的石板原路返回。
待脚步声渐行渐远,竹林深处肃杀的剑鸣戛然而止。应崇枭挽了个剑花负手而立,望向方才周霁站过的地方。
那人今日穿了月白色长衫,长身玉立,转身离去的时候发带被风吹起,在背后交缠乱舞,应崇枭看着莫名觉得一阵心烦意乱。
他立在原地花时间平复了一会儿,估摸着刚才的主仆两人大约是回去了,便也抬脚顺着石板路往竹林外面走。谁知才走了片刻,在拐角处一转身,竟然又看见了他们。
周霁坐在路边,李云升蹲在旁边,正一脸着急地查看周霁踩在他膝盖上的一只脚。应崇枭脚步轻,再加上两人注意力集中在周霁脚上,一时间都没发现应崇枭的身影。
“为何坐在这里?”
应崇枭突然出声,吓得李云升一激灵,周霁也抬头看了过去。
“回王子的话,刚才不知从哪里窜出来一条蛇,咬了我家主子……都要入冬了,没想到这竹林里竟然还有活动的蛇。”
“哦?我看看。”
应崇枭放下手中的剑,屈膝蹲到周霁身旁,伸手捏住周霁的脚踝,手边白色的袜子上有两个圆形的血痕。
“看清楚是条什么蛇了吗?”
“看得不真切,那蛇窜得极快,只看见通体灰色,上面有些黑色的花纹,在这路边咬了主子就跑远了。”
应崇枭一把脱掉周霁伤脚上的鞋袜,看见脚踝外侧两个清晰可见的圆孔,是那蛇留下的咬痕,圆孔附近稍微有些红肿。
“无妨。”应崇枭用食指按了按伤口,或许是按得有些重了,周霁往回轻轻缩了下腿。“伤口看上去并无大碍,再加上那条蛇的颜色并不艳丽,想来是无毒的。若是有毒,这会儿应该有反应了。”
他盯着周霁眼睛,询问道:“如何,感觉头晕吗?伤口处会不会疼痛难忍?”
“没有。”周霁摇头。
应崇枭的手心很热,滚烫的温度透过皮肤从被他抓住的地方传来,又被他这样紧盯了半晌,周霁有些不自在。
筋骨分明的脚落在应崇枭的大手上,看上去像是一枚很好把玩的瓷器,这抹耀眼的白皙,其实也弄得应崇枭有些不自在,甚至感觉到口干舌燥。
他舔了舔唇,动作别扭地要替周霁穿上鞋袜,却被周霁躲开了。
“劳烦王子了,我自己来吧。”
周霁三两下穿好鞋袜,被李云升从地上扶起来,又朝应崇枭道了声谢谢,然后头也不回地匆匆离开了。出竹林的路就只有这一条,可他一点也没有与应崇枭同行的意思。
应崇枭也故意在原地等着,只是周霁都已经走很远了,他的手心仿佛还能感觉到那人脚踝冰凉的触感,像是摸着一块被冬雨打湿的白玉。
“若你不是父亲的人,我定日日将你锁在深闺,不让你有今天这样出来勾人的机会。”
应崇枭眯起眼睛搓了搓手指,抛去手上那股滑腻的感觉。他又暂时不想回去了,因为周霁的出现,刚才练过的剑法,需要重新再来一次。
寒风潇潇,一时竟吹不凉那骤然生起的火热心思。
又安安稳稳过了些时日,在这期间没有任何人来扶桑殿里找什么麻烦。周霁听说应覃亲自带了兵马去驱逐骚扰边关的鲜卑人,一时半会儿是回不来的。
“据说那些鲜卑人十分难缠,而且路途遥远,不算交战的时间,光一来一回少说也得花上一月有余。”
李云升的语气掩饰不住地轻快着,手脚利索地把刚刚蒸好的桂花糕放在书桌上,然后站在一旁为周霁磨墨。
周霁面上不表,但心里也是松了一口气。跟应覃打交道可谓是胆战心惊,不光是肉体上的折磨,精神上也不遑多让。如今他人不在宫中,周霁的日子总归要好过些。
宣纸上的字苍劲挺拔,李云升看了一眼,发现自己并不认识,但仔细看看又觉得眼熟得很,便忍不住问道:“皇子在写什么?我怎么看不懂。”
李云升识字是周霁教的,每当周霁做功课时,都会拉着李云升在旁边,一边写一边教。偶尔太傅罚了周霁抄书,李云升也会主动站出来,拍着胸脯帮着一起抄写。
在被周霁握着手教写第一个字的时候,李云升就下意识地模仿周霁的笔迹,因而两人字迹如出一辙,即便是太傅也分不清楚。
周霁往旁边站了站,给李云升让出位子,“你再看看。”
李云升仔细辨认,越看越觉得熟悉,他确认这不是大周的文字,但脑子里就是想不起来在哪儿见过。
周霁拈起一枚桂花糕,糕点做得虽不如以往吃的精致,却也是入口即化,唇齿留香,是大周的味道。
见李云升抓着头发冥思苦想的模样,周霁眉眼弯弯笑起来,忍不住提醒道:“你几乎天天要看到的,近在咫尺。”
李云升一拍脑袋,恍然大悟:“我知道了,怪不得这么眼熟呢,是殿门口牌匾上的‘扶桑殿’,对不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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