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启就静静躺在他怀中,披盖着他的外袍,身上依旧有受伤的痕迹,与往常不同,这次的伤口愈合得尤为缓慢,也是真正意义上的昏迷不醒。埃弗摩斯将自己那条血肉模糊的手臂背至身后,又用眼神示意瓦勒莉先把木碗放下。“今夜过后,善之法则对你的态度怕是会改观不少。”瓦勒莉的身上亦有负伤,此刻正用清水冲洗着伤口里的沙砾,但还是有气力刺激刺激他。埃弗摩斯没有把视线从启的面庞上移开,头也不抬地问道:“你的本体为流火,这样直接接触水也没干系么?”她闻言停下了手中的动作,艰难地扯开一抹笑容,“即使有妨碍那也是很久以前的事情了,自从力量被封印之后,我便没了这些顾虑。”话虽如此,从她的表情来看,却没有丝毫想恢复力量的意思。埃弗摩斯终于看向了那些忙于搬运尸身的人们,“那些你所庇护的人类,对你的信任已然产生了动摇。”“我知道,都是因为沙魔重现于世,不过我确实未曾想到,那些反叛者会甘愿把自己献祭给它。”埃弗摩斯对她眼底的凝重不以为意,“也许他们根本就不是自愿的。”瓦勒莉更是对他的态度嗤之以鼻,倘若风神肯在一开始就全力以赴,那么伤亡不会像这般巨大。不过即便是像他这种不完全的神明,又怎么会在意区区生灵的存亡呢?二者之间的对话到此为止,都在默默等待着启的苏醒,今夜袭击绿洲的并非是沙魔的本体,但经此一役,想必它在短时间内应该不会再卷土重来。数息过后——“咳,咳咳”伴随着一阵猛烈的咳嗽,启倏地睁开双眸,半坐起身的他从嘴中不住吐出沙砾。埃弗摩斯表现得毫不在意对方弄脏了自己的衣袍,反而细心地递上瓦勒莉端来的清水,用其为他净口。启的眼眸初时还带着呆滞的迷蒙,瓦勒莉不觉有他,只当那是神力耗费过度的后遗症,因为他很快也状似恢复了清明。孰料对方所言的第一句话便是温声细语地向风神道谢:“说来惭愧,埃弗摩斯,这已经不知是第几次为你所救了,多谢。”听到此等言论和语气的瓦勒莉目瞪口呆,如果不是因为有风神在场且自己也无那种能力,她定然要去探查一下对方的神魂是否陷入了错乱。
而埃弗摩斯闻言只是轻轻颔首,撤去了那被弄脏的衣袍,仍旧将对方拥在怀中。启甚至也没有要挣脱开来的意思,就着这个在瓦勒莉看来无比别扭的姿势,又转身问道:“那些逝去的生灵,是否都得到了安息?”瓦勒莉犹疑了一会儿,如实答道:“族人们将尸身放于祭台之下,正在为他们做着最后的祈祷与告别。”启终于脱离了埃弗摩斯的扶靠,沉默半晌后在她面前站定,“若是我能更好地使用这些力量,想必他们也不会承受这无妄之灾。”“请让我前往祭台,为他们进行最后的祝礼,至少这样,他们不至于在失落之地沦为无知无觉的残魂。”瓦勒莉难以置信地看向他,立刻朝他躬身一礼,“请您,务必要让他们得到真正的安息。”启朝她宽慰一笑,径直走向人群聚集之处,并且还默认了埃弗摩斯的跟随。瓦勒莉惴惴不安地望着二者的背影,如风神所言,现在的她不敢再去接收那些复杂的视线,因为她在过去是和沙魔同样可怖的存在,他们都是狄斯塔尔的灾厄。启没有刻意隐藏自己的气息,因此人们很快就发现了他的存在,落在他身上的目光带着赤裸裸的忌惮与审视,不过他们最后还是让启来到了祭台之下,风神则再次隐入人群。堆积于地的尸身们都整齐摆放着,那些难以搬运的象尸都是由瓦勒莉用本体亲自带回来的,启环绕着它们走过一周,从那痛苦的神情中不难想象它们死前的惨状。面前的人们已经重新陷入了悲恸,不知是谁开的头,随着晶莹的泪珠滚落,他们纷纷低吟起生命逝去的哀曲。启阖眸试图与他们产生共鸣,他所一度尘封的悲悯之心在此刻体现得淋漓尽致,每个人的情绪都完整地传递给了他。待他再次睁眼时,向每个人的脑海中都传递了一条讯息,这成功跨越了语言体系的障碍,直达神魂。幸存者啊,我赞美故者们的英勇,欣赏你们延续生命的坚韧此刻,就让他们在我手中得到安息,他日,定然获得新生。与此同时,他还使出力量渐渐将神魂与尸身剥离开来,极尽所有精力安抚着它们的恐惧和痛苦。匿于暗处的埃弗摩斯静静地注视着这一切,某种意义上这勉强能算作是他的“杰作”——他在篡改启的记忆时专注于二者之间的羁绊部分,其余都未做太大调整,甚至还向启传授了一些使用力量的方法,譬如该怎样将讯息直接传达给神魂。在这些举动之下,人群中有的停止了哭泣与吟唱,将信将疑地把目光投向启,战神的石雕在夜色中竟也能散发出淡淡的银色光彩,见证着启立下的誓约。安心待在其体内的索依姆出于刚刚妄动过善之法则记忆的缘故,此时格外安分地放任启尽情使用自身的力量。突然,他感受到了一股极其危险的气息,这也导致他只能收起大部分的神识,伪装成所谓的幻神之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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