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件事情温槿只告诉过江信,就算是说也只说过一点点,说的太多,伤口更大。他不敢告诉母亲,尽管后来母亲也多少知道了一些。但是温槿确实是,愧疚了好久好久。他妈妈曾经是那样善良美好的女人。如果他足够聪明,是不是父亲就不会舍得伤害母亲,那么母亲又是否能避过那一场让她心焦力竭的颠沛流离?这样的自我怀疑甚至持续到他和许溪舟结婚后。起初的时候,他也曾迷失在许溪舟的爱里,他甚至想过放下这一切,大胆勇敢的陪他走下去。可是婚姻不是谈恋爱,他不够优秀。除了爱之外什么也帮不上给不了许溪舟。许溪舟的困难温槿无法为他分担。就如他们所说的那样:“要不是因为那个温槿,许溪舟当年至于和公司闹得那么凶吗。”所以多年以后,他和许溪舟还是离婚了。他或许骨子里就是个自卑到极致的人。就像如果母亲和陈寅结婚之后他们任何一方说他打扰了这个家,那么温槿也会毫不犹豫的离开。于是很多年以后的温槿,察觉到他似乎影响到了许溪舟之后,他也为许溪舟及时止损了。而这些源头,都是来自那个男人。温槿和他聊了会儿互相的近况,客套的根本不像父子,明明血脉相连的两个人,却比陌生人还要陌生。“小槿,这么多年了,你都长得这么高了,也更俊了,爸爸可找你找了好久。”那个自称为他父亲的男人笑眯眯的说。尽管温槿觉得有些怪异,但如果父亲只是单纯的来看一看他过得好不好,温槿心里还是开心的。总归曾经的宠爱做不了假。哪怕「爸爸」这个称呼无数次堵在喉咙口打转,怎么也喊不出口。那天正逢放假,校门口人流太多,不好说话,温槿便和江父打了个电话编了个借口推迟了时间将行李暂时放在门卫了。附近饭店便利店人满为患,他们挤不进去,便找了一个僻静点儿的地方,一处巷口聊天。男人笑道:“爸爸就是来看看你,看看你过得好不好。”温槿的语气至始至终客气而疏离:“我过得很好,您放心吧。”两人又聊了会儿后,温槿就心不在焉的将沉沉的目光落在了人流涌动的校门口。烈阳当空,他却感受不到父亲对他的半分温度。这时温槿的电话响了。温槿接通,简单的和电话那头的江父说了几句,挂断电话后就想和面前这个男人告别。毕竟父子也才七八年,还有几年温槿甚至不记事。他错过了温槿的成长,温槿和他早就已经没有什么感情了。哪知道男人却不愿意放过他,还怕他跑了似的上来揪住他的衣袖,也总算是道明了自己的来意:“小槿,别走那么快……你能不能帮爸爸一个忙?”
温槿狠狠一怔。原来是因为需要他才来找他。温槿许久才回过神来,问道:“您要我帮您什么?”他毫不觉得可耻,甚至理所当然的对温槿说:“能不能借爸爸点钱……”当时温槿只觉得脑袋轰然一空,却也终于明白了他的意图。想什么呢,十多年没见过面的父子,十余年不闻不问,突然找上门来,还能为了感情吗?温槿不咸不淡的收回手,怔怔问:“您来找我,就是为了这个?”男人尴尬的笑了笑说:“这……爸爸也是被逼的没有办法了……”温槿闭了闭眼,只觉得头顶热烈的太阳这会儿灼的人浑身发麻。火焰的丝攀着他的血管蔓延,将他满心欢喜都烧成了灰烬,残骸堵在心口,闷得他连呼吸也逐渐不顺畅起来。“你要多少?”男人一喜,连忙道:“两万!只要两万!”两万……温槿眼眶酸涩,而后冷笑一声,看着这个自称为他父亲的男人,说:“您是觉得我发财了是吗?”男人惊喜的脸转瞬塌了下去,却又不得不扯着嘴角,僵硬道:“你没有,你妈……”“你什么意思?!”不论他要说什么温槿都忍了,也不想和这个毕竟与他血脉相连的男人斤斤计较,却没想到他会不可理喻到这种地步。男人见他神色不郁,脸色也差了起来,沉声道:“你妈跟着那个混混还会愁没有钱花吗?你们也别忘了,以前也是我一个人养着这个家,现在让你们还两万而已,算不得过分吧?”温槿被气得说不出话来,再也不想在这里多待,转身就走。临走时只听到那个男人终于撕破了虚伪的皮囊,朝着他道:“小兔崽子!看老子不找人搞死你!”雪落在心上也没那么冷。温槿以为那是个开始,也会是结束。却没想到那居然是他噩梦的开始。从那以后男人就经常带人来学校门口堵温槿。温槿不给钱他们就威胁他,翻他的书,撕他的作业本。于是他每个月本就为数不多的零花钱以及他前段时间打工挣的钱全都被他们拿了去。但这些一共加起来也不过一千。温槿没有告诉别人,甚至瞒着江信。因为他害怕男人问他要不到钱回去骚扰母亲甚至找到陈柯借此威胁。毕竟都能对亲生儿子做出这样的事,又还有什么是他们做不出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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