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知崖上一次在伦敦和严盛夏同睡一张床,其实是意外之举。当时严盛夏睡着了,余知崖不忍心叫醒他,自己又不可能搬去主卧,才想了这么一个折中的办法。
但这次不一样。这次严盛夏大喇喇地穿着他的睡衣,屈着两条腿坐在床的左边,嘴里嚼着刚才散步时买的麦丽素,脸颊鼓得像个小松鼠。他头发吹得东一撮西一撮乱翘,手上玩着小游戏,嘴里时不时哼几句不成调的歌,惬意自在得像在万海的公寓小客房里。
余知崖一瞬间恍惚以为回到了从前。
其实和严盛夏认识的那几年,刚好是余知崖从新鲜社会人成长为严石城身边不可或缺的余助理阶段。当中有那么两三年时间,他压力非常大,因为严石城不再让他仅从事行政文书工作,而是要求他参与到更高层的决策支持和战略规划中。余知崖那时工作到晚上两三点是常态,他要看一大堆资料学一堆财经知识,然后睡四五个小时起来继续去上班。
和严盛夏的相处是他少有的能喘口气的时间。严盛夏那时什么都不懂什么也不会问,抽空带他去打台球,他只会调侃“余知崖你最近技术退步了”;拿着客户给的温泉度假村免费券带他去泡温泉,他在温热的水里装自己是小鸭子,笑嘻嘻说“撒点盐我就变成盐水鸭了!”——其实那次本来要和方妙言去,她临时出差。严盛夏有时来公寓借宿,玩游戏玩到两三点。余知崖觉得这样不好,本着大人的责任感说他几句,严盛夏就会腆着脸,拿出早就准备好的夜宵说“我等你一起吃夜宵嘛”——常常是一碗泡面就打发了。
余知崖偶尔想起那段日子,有点“岁月静好”的意思:工作虽然忙,生活和情绪都是稳定的。严盛夏对此功不可没。
但以前到底是以前。人不可能趟过同一条河两次,也不可能完全回到过去的心境和生活状态——至少严盛夏长高的个头不可能缩回去。
三月底的夜晚还是有些清凉。余知崖从柜子里拿出一床轻薄的春秋被,扔到严盛夏腿上:“盖着点,别着凉了。”
严盛夏嘴上“嗯嗯”,手指还在屏幕上划来划去,不想在关键时候暂停。
贪玩倒是没变过。
余知崖摇摇头走过去将被子摊开,盖到他身上。严盛夏边忙着操纵游戏角色进攻,边嘴甜地说了句“余知崖你真好”,眼睛都没抬,只闻到嘴里呼出的甜腻腻巧克力香味。
说好的一起打游戏呢?余知崖心里想,又觉得自己计较了点,转身去洗澡。
洗完出来,严盛夏正在翻他放在床头的一本管理类书籍。余知崖随口问:“怎么不玩游戏了?”
“等你。”
“……你刚才不是自己在玩?”
严盛夏睁眼说瞎话:“刚才是预热,不算。”
余知崖笑出声来。他摊开左边的灰色条纹被子,说:“去刷牙吧,时间不早了,我明天还要上班。”
其实11点不到,还挺早的,要是在伦敦,严盛夏现在正精力旺盛。但也许是时差还没倒好,也许是因为余知崖在身边,严盛夏刷完牙躺下来,对着余知崖侧脸时,困意慢慢涌了上来。
“你家被子真舒服啊!”严盛夏手臂露在外面,打了个哈欠。
被子都差不多,严家用的只会比他们家更好。余知崖说:“你心里作用吧。”
严盛夏蜷缩成一个蚕茧,闭上眼表示认同:“是吧,可能是你在。”才让他觉得舒服。
余知崖的心像是被猫爪轻轻挠了下。这是第几次了?严盛夏最近总是会冒出一些似是而非的话,让他觉得不该存在于他们俩人之间。
但余知崖问不出口。如果他接着严盛夏刚才那句往下问,就会变成“为什么我在你会觉得舒服?”这种对话既危险又暧昧,简直就是打破和平的利器。
绝对不可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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严盛夏说自己睡相好,确实还‘可以’,不过是滚到中间摆大字,把两条被子和余知崖都挤到了边上而已。早上七点半醒来时,他身心舒畅,伸了个大懒腰坐起来,发现房间里没有人。
“余知崖?”他叫道。
余知崖从隔壁书房里过来:“醒了?要不要再睡会儿?”
“不了。”严盛夏坐在床中央,左右看了下,“咦,你的被子呢?”
余知崖似笑非笑,指指角落的沙发处:“那儿,被你挤下来了。”缠着被子还能把腿伸到他身上,真是服了。
严盛夏站了起来,嘟嘟囔囔:“怎么会?我自己睡都不会把被子挤下去。”他现在身高和余知崖差不多,穿着余知崖的衣服,居然也不显小了。
余知崖接道:“正好,晚上你和你被子一起睡。”
那可不行!
严盛夏站在他身边,拽着他外套袖子,讨好地说:“别嘛,有你我才睡得好!你怎么忍心把我扔在楼下那个陌生的房间?我保证晚上好好地睡不跨越界河一步!”三根手指举到耳朵边,像长了个兔耳朵。
他姿态摆得可低了,整个上半身都快贴到余知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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