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次听到他的人生之歌。
那时他已经是个完全的孤儿了:老舅爷和姨家婆们也死了,还活着的,也养不动小孩了。正好彦卿考上了镇上的中学,他的小舅们一合计,欢天喜地地将他送去了镇上的育幼院。
彦卿求了他的同桌三天,并答应为同桌打扫一个学期的值日,同桌才情愿从父母的书房里、偷出被他姐姐淘汰的p3播放器。
两人趁着微机课课前休息的时间,从网页上下载了盗版歌曲。
彦卿与他的同桌一人一个耳机,躲在厕所里听这首歌。耳机是从镇里市集上花五块钱买的劣质货,彦卿听前奏时几乎被刺耳的低频鼓点激得想摘下耳机逃跑,但那歌手开口的一瞬间,彦卿几乎要流泪了:这歌比他在脑海中想象过的千万次都要美妙。
他看着p3的屏幕,努力将这首歌的歌名与演唱歌手记在脑中:景元的《礁石》。
彦卿很快便知道,那首歌并不是景元的,而是他所在的组合云在高天的,但那首歌是景元作词作曲的,同时他又是主唱,因而,盗版网站便搞错了所属的艺术家——彦卿花了半节微机课的时间,搞明白了这其中的弯弯绕,他是个很聪明的小孩。
但这不影响,这首歌终究是景元演唱的,歌词也是景元写的,彦卿一直以来的精神寄托有了一个实在的对象,他依旧以值日贿赂同桌,好长期占用p3。他总在在睡前听一会儿云在高天的歌曲,每周一次的微机课课间允许他迅速地下载三首盗版歌曲,不多不少,因为学校的网速有限制。劣质耳机中景元有些劈叉的男中音总能抚慰他的心灵,而彦卿歌单的最后一首总是《礁石》,这歌曲能坚定他的精神:我一定要出人头地,离开这个没有任何一个人爱我的、无聊而穷困的地方。
因为没有任何亲人,彦卿像失去了根的浮萍,他并不将这里看作他的家乡,只觉得是一个短暂的容身之所,他坚信:总有一天,他会走出这里。
同桌偷p3的事情很快就败露了,彦卿生活中唯一的乐趣被夺走了,但好在他早就将《礁石》的旋律牢牢记在脑中,也记得绝大多数他听过的云在高天的歌曲,甚至还能在中学音乐课统一教授的乐器上吹出来。
彦卿读初三那年,忽然得知一个如梦一般的消息:云在高天要来县里开演唱会。
孤儿每个月都有联盟发放的补贴,但只够他的基本生活,并不够他去看演唱会,但仿佛还要让他的梦更美一些,这演唱会居然是免费的,并且连开周五、六、日三场。彦卿便在学校食堂吃了两周的稀粥,从早吃到晚,省下了去县里的来回路费,他有点拿不准要不要多看一场,但他没钱住旅馆,只能睡大街,还是周五当日来回的好。
彦卿早在微机课时刷论坛得知云在高天在全联盟都很火,却没想到周五开唱时,他差点连县高职的大门都挤不进去,更别说开演唱会的礼堂了。
他只能在公园的长椅上睡了一晚,第二天中午就提前去占座。
他犯了个很愚蠢的错误,而他如果有双亲的任何一方照料他,或是祖父母还在,就不会这么不仔细了:他光想到要攒路费,也算到不够旅店钱,却忘记伙食费了。他完全没有出行的经验,去过最远的地方是隔壁镇上的卫生所,因而竟落得一个既没有钱买东西吃——买了他就只能走十二个小时的山路回去——也没有带任何充饥的食物的窘境,只有口袋里同桌趁着儿童节塞给他的一块巧克力。
彦卿坐在礼堂外的台阶上,感觉他快要昏倒了,他有些后悔跑来看景元了,这个可恶的男人让他喝了两周毫无油水的稀粥不说,还让他这样饿肚子,如果演唱会没有他预料的那般精彩,又或者让他听出景元有任何假唱的痕迹,他就要狠狠地粉转黑了!
头晕眼花地等到下午,云在高天的工作人员开始进出礼堂,调试器材,彦卿便跟了进去,坐在礼堂外的大厅里,好奇地张望,他有点期待能看到景元,或是他的队友——虽然他对那些人不太感兴趣;但他又立刻否定了这个想法:艺人都是从后台进出的吧。
但学校的礼堂并不像专业的礼堂那样,有直达后台的出入口,因此,无论是观众还是艺人,终究要经过礼堂的大门。其他年纪大一些的歌迷好像早就知道这点,太阳西斜时,开始陆陆续续有人等在礼堂前,试图捕捉云五成员们。
彦卿还是坐在大厅里,心里嘲笑那些人的愚蠢。虽然是无心之举,他却歪打正着,黄昏前,他亲眼看见云在高天的成员们下了面包车,先后从他面前走过。他那时想站起来打招呼,却没有力气,只能仰望着景元从他的面前经过。
景元没有戴口罩,也许是因为觉得这里穷乡僻壤,没有防备狗仔的必要,因此彦卿将他看得很清楚。景元很高,剑眉星目,但嘴唇轮廓柔和,让他显得没有那样有侵略性,彦卿觉得他比照片里要帅很多。
路过他时,景元正在和应星说话,略略觑了一眼,便没有更多表示。彦卿听见他们在讨论耳返效果不好。
彦卿有些失望,但这又在意料之中,他看起来就像个乱入的小孩一样,长期营养不良导致他十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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