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它却先变成了埋葬人命的坟墓,前一刻还活生生的人,再从黄土里抬出来时已经是面目全非。一排排整齐的放在空地上,盖着白布。闻听消息后,一行人匆匆赶来。看见那一地的狼藉,难以想象竟会发生这样的事。监事官双腿往地下一跪,“回回大人,人都已经挖出来,一个活口都没有了。经初步查明,提塘的东南角上曾堆积的有挖出来的泥土,还没来得及运走,一下将塘坝压塌了。”陆清河闻言,怒从心起,斥责道:“本官说过多少回了,定要小心小心!挖出了的沙土乱石要及时运走,不可堆放在一起,你们都是干什么吃的!”男人一脚踹翻监事官,向尸体走去。银铃已经率先前来查看,根据自己和在场寨民的辨别,确认了死者。“大人,有些蹊跷。我们才刚找到他们家人失踪了,后脚他们就出事了。这是长山叔,还有着这个牛伯。”那姑娘掀开白布,指着陆清河手上的名单叫他看。虽然尸体已经有些面目全非了,但她相信自己绝不会认错的。“是谋杀?”但似乎又不像,陆清河提溜了监事官上前来问道:“塘坝上的沙石什么时候开始堆积的?本官再三强调了要注意安全,为什么在此处堆了沙石,却不见张储来报?”就怕提塘出事,所以每半个月就会派张储来工地上巡查。想不到最害怕的事,还是发生了。监事官见出事躲不过了,硬着头皮答道:“回回大人,一个月前才堆的。此前一直没有堆放在那,提塘越挖越深,人手不够就先且堆了。一直以来都没出过事,想着都最后这一哆嗦了。挖完了,一起运出去。”“你们!”竟是存了侥幸心里,才酿成如此大祸。陆清河气的脸色发白,一阵眩晕冲上脑,险些晕倒。邹远赶紧扶住他,“大人先莫要动怒,先查清楚事情真相才是要紧。”陆清河喘匀了气息才吩咐道:“石雷你陪着银铃去看看,注意小心二次坍塌。”“是,大人。”俩人令了命,监事官觑着脸色,领着俩人前去堤坝上查看。案子勘察下来,有些叫人失望,提塘确实是被沙石压塌的。塌之前那个几个寨民都还在塘底清理沙石,一个一个接力用簸箕挑着运上塘来。突然轰隆一声,塘壁就塌陷了下去,瞬间将里面的人掩埋。逃出来的还是几个挑夫,当时撩下挑子就往上跑,侥幸捡了条命出来。
银铃去询问,工地上的人也是供认不讳,沙石就是大伙商量了,决定先堆放在堤坝上的。要论责任,谁都有责任。听她要找凶手,老挑夫拖着断腿,嘀咕道:“这土还是咱们几个人挑上来,二姑娘说这是要论罪,是要论我们的罪吗?”若是蓄意为之当然要论故意杀人罪了,可现在根本无法追究罪责了。是拿挑土的问罪,还该是拿监工的问罪,亦或是责怪他们违反衙门规定,擅自堆放沙土酿成大祸。谁也不敢拿这个主意,都看向了陆清河。这是他主持要做的工程,是不是该要他来但这个责任。有人又道:“二姑娘也怪不得我们,县老爷说要赶在年前将提塘修筑好,这样才能赶到明年春汛时引水进来。这催得急,咱们也是无奈。弄成现在这个样子,我们心里也不好受。”此事陆清河确实是着急了,算着工期,日夜兼程赶工。不若再拖拖拉拉,便就什么事也做不成。赶到任期满前,新政若还是没有一点起色,这三年便就是白干。届时再来个什么样的流官谁也不知,苗疆走走停停就还在原地踏步。不过好在他听不懂苗话,所以未听见寨民的抱怨。银铃去禀了勘察结果,他只是沉了沉脸色,道:“将他们送到义庄去安放好,待找到他们失踪的家人后,再让人来领。另外工期不要耽误了,休整两天后继续吧。”说完他便扶着邹远的胳膊离开了,银铃赶紧跟上前去。“大……大人,这里面就不查了吗?”明明事出反常的,不日提塘修好,引了水进来想要找什么证据可就难了。陆清河:“要查,只是不能从这里查。这些日子你和石雷有空多来转转,看着别叫再出什么事了。”他显然还是着急赶工期了,或是立功心切,着急作出政绩来给皇帝看。银铃有些失望,闷闷地跟在后头。 师父天气已日渐冷了起来,入了夜还需要起炭火。时安老先生就住在何玉隔壁的吏舍,陆清河自他来了之后,便不怎么来瞧过何玉。但每次往老先生那处一去,第二日何玉的汤药中总能多出好几味珍贵的药材来。这些虽然都不曾明说,但众人都是知晓的。尤其是何玉,在陆清河的不吝惜用药之下,他能够明显感觉到自己在日渐好转。可对他来说,这显然算不得什么好消息。时安老先生的屋子总是亮着灯火,持续到半夜不曾熄灭。问他夜里为何不熄,他只笑呵呵道年纪大了,觉少夜里闲的无趣,瞧书打发时间。他这一来,衙门里的烛火钱就翻了几翻。陆清河走到门前时,里面响着咳嗽声。像是他来苗疆水土不服一样,老先生也受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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