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明这个东西朝廷管的那不是那么严格的,以前好些人花银子、走关系就能弄到的,现在怎么就不行了。“你能不能给我张路引,我有银子的,我给你银子。”小姑娘抽噎道,手忙脚乱在腰间找钱袋子。陆清河却故作严肃的恐吓道:“你知道贿赂朝廷官员是什么罪名吗,路引不可以随意买卖。还有你师父的后事和矮寨,你都不管了吗?昨夜船也已经开走了,现在可能已出乾州追不上了。不要任性,安心养伤,听话。”唬着一副当真要问罪的模样,银铃有些被恐吓住,眼泪像是断线的珠子一样吧嗒吧嗒的往下落,难过的看着油盐不进的陆清河。因数日的接连打击,平日里活力满满,每天像是有使不完精力,出不完鬼主意的小姑娘,竟恍然中生出了几分弱柳扶风之感。可是她强撑着站在斜阳中,陆清河和何玉两人谁都不敢上前扶一把。即便心下无限的怜惜,也只是僵硬在原地。两人间微妙的气氛,似乎是有谁敢上前逾越一步,就会出手打死对方一样。“好了,先好好养伤,乾州你还不能一走了之。三年后我任期满,你再跟着我回京师,到那时你就可以见到他。”回京,何玉默默的反复咀嚼这两个字。第一次听陆清河要带银铃回京的话,也是又一次感受到他的身份和家世对于自己全面的碾压。他告诉银铃,苏明舟去京城了。而那个是压得他无法喘息的地方,也是陆清河如鱼得水的天堂。三年后以推行新政,改土归流之功,陆清河只回更加的如日中天,甚至能够进入内阁,成为大昭最年轻的阁员。而何玉呢,依旧还是个侍卫。像他死去的父亲一样,现在依旧只是一个副都统,再过些年岁,岁月风沙一掩,连名字都消失了。他不想让银铃去京城了,何况苏明舟就在苗疆,哲秀秀也在苗疆,她去京城做什么。“先养好伤,其他再做打算如何?你师父和矮寨还在等着你回去,等你精神好些了,我就陪你回去好吗?”何玉扶着银铃越过陆清河,只说陪她回去,没提回来的事。陆清河态似乎察觉到了他话中意思,开口唤住了两人。手从背后伸出,一只短箭窝在掌中。“这是你师父身上中的箭,我希望你能够自己亲手查出凶手来,不枉你师父教导你一番。只要你实心用事,不管是查案还是帮我开荒种田,我都会给你记功。等你攒够了功绩,无论将来圣上是否召你入京,我都会让你跟着我回京。”他把射死哲秀秀的那只短箭交给银铃,笃定她即是回了矮寨也会再回来。陆清河与何玉相反,苗疆是一个让身为花花架子的他感到不安,只有在京城才能够安心。他说过要同何玉争,便不会心慈手软,除非那个姑娘义无反顾的选择了何玉。如若那般,他陆清河会备上贺礼,贺他们新婚,百年好合。
只是向来自负的他,在见到银铃亲近何玉时,还是会刚到心慌和难过。才是刚入夜,天色混沌,竹灯在屋檐忽明忽暗。不知为何院子里面的人没有点灯,一阵凉飕飕的晚风吹来,竹灯里微弱的烛火就被吹灭了。但门下的碳盆纸钱燃烧着,蹿出的火苗更高了。火光印在银铃和何玉的脸上,两人直勾勾的盯着炭盆。“何大哥,你怎么了?”没想到天黑后,何玉会在院子里燃起炭盆烧纸钱。银铃摸黑而来,同他一道蹲在地上,慰寄亡灵。何玉听见她的声音,拿纸钱的手一顿。左手两根手指头已经失去了知觉,火苗烧了上来也未察觉疼。“没事,你怎么来了?”“何大哥,你烧到手了,不疼吗?”银铃伸手赶紧拍掉他手上的纸钱,嗅到一阵皮肤的焦臭。“没事,我皮糙肉厚的不疼。”何玉笑道,搓了搓手指是当真的不疼。烧掉的常年习武磨出的老茧,而苏明舟留下的那张纸笺烧进炭火中,化成了灰烬。银铃拉着他的手掌看了看,支在膝盖上小声道:“何大哥,你明天能陪我回矮寨吗?”一直站在墙后的陆清河身形一僵,才发现自己并不是那姑娘唯一可以依靠的人。 离心时隔半年,乾州城外再次给苗人送尸的事。一早百姓就聚在了城郊看热闹,几天有人背尸进城闹得轰轰烈烈。看见从差役从山上抬下来的棺木,自然也知道里面是什么人。“听说棺材里的是苗寨的女匪首,这下乾州可是太平了。”“可不是,祸头子死了,山上都是乌合之众,自己就散了。”围在路口的人交头接耳的议论着,声音并不低。许是今年叫苗人动不动就围城的阵仗吓到了,对于哲秀秀并没有什么好感。有人瞧着这形势大好的模样,忍不住煞风景道:“可别高兴太早,听说还有一个小匪首。那就是那个女的。”一个精瘦的汉子,穿着粗布交领短打,做着的是汉人打扮,看着模样像个庄稼汉子。众人寻着他的手指看过去,就能看见走在棺木最前面,手捧灵位的银铃。她并不像对面站着的矮寨寨民,听不懂汉话。听见匪首二字心下还是怪难受,当初在乾州汉人同苗人是一样痛恨盘剖百姓的巴氏土司的。他们一起反抗,将那些吸血鬼打跑了,但是不知道为什么苗人成了匪。
海棠情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