比想象的好走,只是不知会走向何处,钻进哪个山寨中。不知银铃失踪,哲秀秀和巴东会不会早就带人在各个进山口埋伏了,就等着他带着人自投罗网。后半夜的山静得吓人,远离寨子鞭炮声,人声都消失了。咕咕的鸟叫响在身后,突然扑腾着翅膀从树梢上飞起来。吓得陆清河一激灵,惊恐的回头。但又什么都没有,深夜从地面蒸腾起来的水汽雾蒙蒙的,沾在他的发间,凉意浸脑,他好像有些清醒了过来。心中有悔意生出,迟疑片刻却转身继续往前走疾步翻过山林。出乎意料的是乾州城竟就在眼前,像藏匿在海上云间的海市蜃楼,飘忽不切实际。竟真的下山了?陆青河和难以置信的看着眼前的景象,是矮寨的人还没有发现新娘的失踪,所以他才那么轻而易举的就能够将人带下山了吗?在他诧异之际,薄雾中有黑影走来。一身束袖劲装,衣摆在冷风中猎猎作响,手中提着长剑,清冷的雾气萦绕在剑柄之上。身形熟悉,一看就能看出来是何玉。“公子,怎么行此种鸡鸣狗盗之事?”何玉停在半丈之远,脸上有惊讶之色,或许没想到陆清河真的会山上背了一个人下来。但出口的话似乎又带了轻蔑的口吻,毕竟从前只陆清河只需要发号施令,就会有人去帮他做。这是何玉第一次看见那个锦衣玉食的公子如此狼狈的模样,怀疑他孱弱的样子根本不可能从高手如云的矮寨子把银铃抢出来。“我没办法了”陆清河哽咽道,一路狂奔下山猝然停下,双腿发软险些栽到地上去。看见那张藏在夜色中晦暗不明的脸,知道自己无论如何也不能将银铃带进城了。他一定会阻止自己的。“事已至此,说什么都没用了。”何玉叹息道,上前将银铃扶下打横抱走,不过却是往乾州城而去。陆清河惊讶看着他,愣了半响。“何玉,你要带她去哪儿?”他不是一直不同意抢亲的吗?一直认为在苗疆的这场博弈中,不该以银铃一个无辜姑娘的幸福作为赌注的吗?怎生现在又同意了?前面的人听见问话,转身恭敬道:
“公子不是说银铃和她师兄成亲会对苗疆形势不利吗?杨瀚的宅子现在空着,只要公子没被人看见,把银铃藏在那里就没人能找到她的。”陆清河不知道该不该同意这话,垂着肩膀跟在何玉身后。在木已经成舟和亡羊补牢,及时未晚的踌躇中。那一瞬间他的气势一下就弱了下来,不再是以前那个高高在上的陆家公子,是一个卑鄙的小人。在盗走了别人的新娘后,生出了让前面那人背锅的念头。“何玉,这些天你去哪儿了?”他紧赶进步追上前,拽住何玉的胳膊,紧张的大口喘息,惊恐眸子藏在乱发之下。“其实上次没有跟你说清楚,我之所以想要让你去抢亲除了因为你对银铃有意之外。更是因为此事对于苗疆事关重大,需要一个人去破坏这场婚礼。你是最好的人选,他日即便事情泄露出来,闹到朝廷里去。圣上顶多治我一个治下不严之罪,至于你以陆家的权势也能保你全身而退。可是现在”陆清河哽咽住,因为一时冲动之下鬼使神差的去山寨中将人抢了出来,也将陆家,将自己牵连了进来。现在他甚至觉得这是个局,做局的就是木桑身后之人,将他套了进去。也许在明日,在不久的将来弹劾他的折子就会像雪花一样飞像御案。皇帝在想要稳住局势之下会不会牺牲他,也许再睁开眼来下到大狱中就会是他自己。“何玉,我好像变得不像我自己了。”像苏明舟所说的那样,来到苗疆这片神秘诡谲的土地,所有人都变得不正常了。陆清河停下脚步直勾勾的盯着银铃沉睡的脸,魔怔中变得神经兮兮。“何玉,有人要害我,我们把她送回去吧。”可何玉轻叹,拒绝了陆清河的请求,反而温声的安慰道:。“公子您太累了,只要不承认银铃姑娘在我们手上,哲秀秀和巴东就拿我们没办法。何况她在我们手上将来也是一个谈判的筹码,苗人不敢轻举妄动的。”“可是”陆清河还想再说什么,何玉已经越过他,抱着银铃进城。杨府花廊尽头的小厢提前被人清扫过,新置的床褥整齐的铺在床上,烛台添满了灯油。连桌子上的水壶也是热的。放下银铃盖好被子后,何玉倒了杯水递给陆清河压惊,手却突然被猛的拽住。“何玉,我说万一朝中有人借此事做文章,由你出面担下责任如何。我和我父亲一定会保你的,但倘若牵连到我就会殃及到陆府。我父亲一旦倒台,没有人可以救我,也没有人可以救陆家。”那人脸色已经恢复了些神色,说出这些话很无耻,但不得不说。对于陆家来说想要救一个死囚轻而易举,但自己获罪,陆家被牵连,一切就回天无力了,更不用谈什么改土归流。何玉的眸子闪了闪,拂下陆清河依旧炽热的手,提醒道:“公子不必过于忧心,此事没有人知晓的。天快亮了,您先回衙门歇息,这里有我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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