奥古斯特,你不该爱别人。”次日清早,在晨露消散前,菲奥娜死了。奥古斯特自认为爱过菲奥娜,他爱她?爱得轻松愉快,他们甚至没有争吵过,在收捎却尽是苦涩的余味。那时奥古斯特以为菲奥娜是因心病而死。他在妻子离去后,才开始感到内疚,痛恨自己为什么没能看见她?郁郁寡欢的征兆。他是个幸福的傻瓜,菲奥娜始终没能下定?决心拨开蒙住他双眼的迷雾。也许那也是她?爱他的独特方?式。他以为自我苛责和懊悔已经耗尽了一生能用来爱的力气。可在一次次揣摩菲奥娜临终赠言的真意后,他开始对她?的死感到疑惑。王后死后,原本在她?身边服侍的侍女和女官都前后离开了红堡,一个不留。奥古斯特已经察觉母亲其实并不喜欢菲奥娜,但这样仿佛要将王后留下的痕迹彻底擦除的手法?未免令人生疑。而后奥古斯特发现,不论是近臣还是女官,只?要与他关系稍近,就会很快无声无息地消失。他感到自己看到了不应看到的东西?。但他眼中的世界再也无法?恢复原样。于是奥古斯特穿上言行古怪的铠甲,与所有人保持距离。对于母亲不情不愿应下的第二桩婚事?,奥古斯特也表现得无动于衷。海克瑟莱家的长女以美貌闻名,这点奥古斯特也略有耳闻。但即便他的新婚妻子是水泽妖精的化身,他也不会爱她?。--奥古斯特,你不该爱别人。他无法?保护身边的人,他不能爱别人。“您是否准备爱我?”“不,我不会。”这番对答宣告奥古斯特又一次,又或是第一次狼狈地坠入爱河。这爱并不轻松愉快,更像是一场致死的折磨。奥古斯特无法?给苏珊娜任何东西?。哪怕将红堡所有的珍宝聚拢起来,都抵不过她?的一缕金发。可他不仅不能献上微不足道的、他拥有的一切,他爱的方?式却必须是完全的无动于衷。只?要假装对菲奥娜旧情未了,苏珊娜就暂时是安全的。这对无论哪一位王后都是折辱,可除此以外,奥古斯特不知道自己还能怎么做。在红堡之中,王太?后和她?身后的蓝血派便几乎可以为所欲为--因为来自下城的革新派已经和上位王后一起销声匿迹。任何挑动母亲权威的言行,都可能被?解读为来自苏珊娜的煽动。海克瑟莱一族在魔法?方?面的造诣令事?态变得更为复杂。自从治愈疫病的灵药问世,神殿内部也不再仅仅以三?女神为界线划分:侍奉薇儿丹蒂的神殿、汇集渡灵人的乌|尔|德圣堂、供奉未来的预言者隐居的圣所,不论在哪里,都以是否要对外隐藏魔法?与万物之理?奥秘为界,简单粗暴地拆解师徒传承和世代绵延的学术交谊。关乎神学与知识的分歧逐渐与政治分界线合二为一。中间地带几乎不复存在,否定?一方?的一个说法?便是站到敌对的阵营,不存在部分同意又或大部分反对,只?有绝对附属某一边。神殿中人能选择的仿佛只?有两?个身份:宣扬维护神秘知识的蓝血派,又或赞成推广魔法?的革新派。名义上统御整个阿雷西?亚神职者的梅兹大圣堂便成了双方?平静对峙的风暴眼。奥古斯特与苏珊娜的婚姻也被?视作对革新派的妥协。但如?果国王表现出偏袒王后的意图,难保王庭和神殿中的蓝血人士会不会出手。但他无法?客客气气地与妻子相敬如?冰,和苏珊娜当母亲乐见的仪式化夫妻。只?要他看向苏珊娜,一股凶恶的感情便像要将他掀翻。所以他学会了对苏珊娜视而不见。可他的耳朵、他的鼻子、甚至是他的后背都同时学会了如?何在人群中立刻认出她?。有时候,只?是站在同一阵风能吹到的地方?,奥古斯特就感到幸福得可悲可鄙。而当国王和王后不得共同现身,履行诸如?观看节日仪仗队的义务时,那对奥古斯特而言都是严苛的试炼。可当试炼结束,他竟然又想再次踏入火焰。奥古斯特无从揣测苏珊娜对他究竟怀抱怎样的心绪。他想,他之所以不敢正眼看向她?,也是因为害怕从她?的眼中阅读出恨意。世上不存在不求回报的爱。即便奥古斯特知道自己爱得卑鄙、缺乏担当,却依旧不想正视苏珊娜对他可能的怨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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