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妙清将手中的茶盏放到桌上,来回拨弄着杯盖,犹犹豫豫地开口,“那师兄,我本不该跟你说这些话,毕竟各人有各人的缘法,只是师兄你知道的,我身体向来不好,用了再多的名贵药材也依然如此,每一次入睡,都不知道明日还会不会睁开眼。
所以於我而言,能今日做完的事,便不要推到明日,毕竟明日虽可期,却也不知道会发生什麽。”
李芝瑶点头,她也是向来如此,大约是做惯了凡人,只觉得身如蝼蚁,又有多少个明天可以等待,故而此话甚得她心。
罗妙清见众人沉默,有些不好意思地喝了口茶润润嗓子,这才继续说道,“我罗家之人,世间万事皆可勘破,唯独看不破生死,只想能多活一日赚一日,虽说世代修仙,却从来没有长寿之人,越是天资卓绝之人,便越是短寿,甚至与凡人无异,深觉天命难测,昭华不能负,故而便忍不住说上两句,还望师兄见谅。”
这话其实并没有那麽合时宜,周围一时有些安静,竟没人开口说话。
不知何时又喝得伶仃大醉,趴在桌子上呼呼大睡的师父曲生道君突然抬起脸,竖起一根指头,嘟嘟囔囔地念道,“徒儿,说的是世人皆会去,存者且,且珍惜,哈哈,哈哈哈。”
不知想到了什麽,他竟痴笑了起来,脸红彤彤的,看着很有几分吓人,话还没说完,就掀了桌子要开始打醉拳。
淩炎连忙上前阻止,看着满桌子狼藉无奈地拍了拍额头,“谁那里还有醒酒药,师父又上头了。”
众人顿时手忙脚乱地给师父找药,费了好大的力气才给灌了下去,好不容易给他收拾完了丢到一边竹榻上,几人这才大松一口气,随便找了个团凳坐了上去。
淩炎翘起二郎腿,伸手扇了扇风,“不是我说,小师妹说的也有道理,反正筑基了你还有二百来年寿命,足可以等到时候了再说,你这不干不脆的,小心落下心魔。要是挂念就去呗,你看我,逮着空了就要回家给他们秀秀,这样他们在街坊邻居里多有面子,也没人敢欺负他们。”
沈桥有些犹豫,“可我毕竟不如你这般是独苗,家中还有许多兄长,他们也并不在意我。”
花月溪见他们还在聊这话题,有些不耐烦,“不在意你还给你传讯,钱多了花不掉浪费灵石?再说他们在意不在意,与你有什麽关系?问题是你在不在意他们!若不在意就安心练你的无情道,别将这事放在心上,在意的话,你就下去看一看,也少不了你一块肉,修仙之人怎的如此不干不脆!”
她这话虽然有道理,却也说得不太好听,沈桥虽然没没有生气,却也已经知趣地不准备再继续聊这个话题,这时,旁边已经躺在竹榻上的师傅曲生道君幽幽说道:
“世事无常,年轻人要懂得珍惜,有花堪折直须折,莫待无花空折枝。”
他砸吧了两下嘴,惆怅无比,其他人还以为他要说什麽至理名言,却听他继续感叹道:“哎,想当年我百鸟朝会连败十八人,名扬天下风光无两,多少小姑娘哭着喊着要嫁我呀看我如今这落魄的,连个师娘都没能给你们找来,惭愧,惭愧呀。”
李芝瑶:看起来,这是一个有故事的男人呢。
看着他如今胡子拉碴的颓废模样,谁又能想到竟然年轻时也曾意气风发,风靡万千少女心呢?
曾经享受过被捧在高处的感觉,如今却寂灭荣光,成了一个这样颓唐的中年男人,实在是
正这样想着,却听花月溪师姐毫不客气地拆台道,“师父你又在骗小姑娘了,当年不是你自己喝多了睡过头,把新娘气跑了麽?这麽多年不思进取,就知道喝酒,修为停滞怪谁?”
李芝瑶:
花月溪转头看她:“芝瑶师妹莫要被他骗了,还为人师表呢,知道喝酒误事还总不改。”
其他几人低头默默数蚂蚁,既不附和也不反对,看起来确有其事,连一个给师父辩白的都没有,李芝瑶真是又好气又好笑。
曲生道君正抓着不知道哪里找出来的蒲扇扇风,闻言蒲扇一转,指着花月溪和其他几个数蚂蚁的徒弟苦着脸喊道,“哎哟气死我了!你们这群小兔崽子,尊师重道!尊师重道去哪了?”
李芝瑶和罗妙清对视了一眼,也不知道该说什麽,场面一度十分尴尬。
“哎!”见没人搭腔,曲生道君往後一躺,翻身看向了外头,手掌一个抓握,桌上的灵果就飞了一颗到他手里。
他就着这样曲起腿靠在枕垫上的姿势,咬着灵果,望向远处发起了呆,眼神透过层层云雾,也不知在想什麽。
云海在雀羽色的山腰上沉浮,远处松涛如墨,间或飞起一两只鹤鸟,却都是匆匆而过,没有在天空留下一点痕迹。
李芝瑶看着他的背影,总感觉特别寂寞的样子。
淩炎小声抱怨道:“淩霞师姐,你就不能积点口德吗?就算是事实,也不用说的这麽狠啊,你这不是往师父心上紮刀吗?”
花月溪给了他一个大白眼,“难道我说错了吗?当年莲音宗的依琳师姐多好,就是眼瘸,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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