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有些同情和可怜。皇上穿着龙袍,突然间走到他的面前,问:“你吸阿片,有多少年了?”
陈远露出一个讨好的笑容,他一直没有听懂皇上在说什么。正因为他听不懂,他不知道皇上判他砍头。他想要给皇上磕头,却被枷锁困住身形。还是同行的漳州知府用当地土话转述:“罪人陈远,皇上问你,抽阿片抽了多久?”
“奴才从十五六岁起就卖那个啦,今年二十有五。”陈远张开嘴,嘴里的牙齿脱落许多,“刚开始就是每旬抽烟一次,等到再有钱一些,便日抽一次。上个月纳新小妾的时候,吃得最厉害。奴才知道一个海外方子,阿片加硫磺和穿山甲,熬成膏,吃了金枪不倒。我家开的药铺真的是卖药的,铺子里专卖这个壮阳膏,好多人都来买……”
难怪陈远咬死自己是“药商”,他家还卖壮阳药。
漳州知府李国治把陈远的话用官话再说一遍。
“原来你才二十五岁。”萧靖低头看向这个人,“朕看你形容枯槁,还以为你今年五十有二。”
本来大好年纪的小伙子,全让阿片毁了。一张嘴巴,嘴里的牙齿比皇上这个老头子掉得还多。皇上传太医给陈远把脉,言:内里已空,仅剩皮骨。
唉。
萧靖今年保养得不错,他的牙齿整整齐齐的,一颗都没有掉。他拿陈远当例子,跟着大臣们说:“你们看他,沾了阿片没几年,二十几岁老得跟五十几岁似的,就算朕不杀他,他也活不了多久。你们哪个想提前去阎王爷那儿做客,也不用抽阿片,谁想死的来报个名,朕允许你们去战场上为国捐躯。”
皇上一向嘴毒,当场鸦雀无声。
陈远被砍头的前几日,他所坐囚车在京城的街道转遍好几条大街,许多看热闹的小孩朝着他丢臭鸡蛋和烂白菜,然后迅速地跑开。他耷拉着脑袋,不知道心里有么有后悔。
“哇,那个是坏蛋,打他!”
“卖阿片的罪人!”
“不能吸阿片,那个是害人的!如果知道家里谁吸阿片,应该向官府举报!”
“就算是大义灭亲,也要举报!”
这是很多京城小孩的第一次“禁毒”教育,给他们留下了很深刻印象。往后数年,被抓来的烟贩子都是同样的待遇,罪大恶极者押送进京、游街示众、砍头。
陈远被行刑的前一日,有狱卒过来问他有没有想要吃的菜。陈远明白,如此丰盛的一顿饭,大概是断头饭了。他不像别的死刑犯想吃鸡鸭鱼肉,他比划着说:“我想吃蚵仔煎,家乡的蚵仔煎。”
他靠在牢房里头,眯着眼睛,回想起少时爱吃的蚵仔煎。他小时候爱做白日梦,曾渴望在长大之后做一个卖蚵仔煎的小贩,这样他天天都有蚵仔煎吃了。蚵仔煎多好吃啊,里面的蚝仔好香,好嫩。
要是他没有碰阿片这个东西,是不是他现在天天都能吃到蚵仔煎了?兴许他还会提着铲子,亲自到沙滩上挖蚝仔,挖够一桶就回家。
京城人不会做蚵仔煎,或者会做的大师傅不愿意给死刑犯做饭,又或者是狱卒听不懂福建话儿,没弄明白陈远想吃的是什么。
陈远到最后也没有吃到家乡的蚵仔煎,狱卒丢给他两个肉包子,算是他最后的一顿饭。吃完包子,陈远被带到刑场,刑场旁边围着好多围观的人,仿佛看杀头很有意思。他吐了一口唾沫,狠狠骂了一句别人听不懂的家乡话,惹得围观的人一阵嘘声。
皇上穿着便服,他带着在京的阿哥们,几人站着人群里面看行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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