洒在脸上,着实美丽。
她的腰挺得笔直,用汉话呵斥:“我乃突厥二公主,齐国皇帝派国书向我求亲,你们便是这样迎娶的?”
高延宗:???
我九叔什么时候说要娶你了?
汉话算是官方语言,百保鲜卑虽然说鲜卑语更多,但他们听懂了,动作犹豫了一下。他们看向兰陵王,拿不准主意,到底陛下有没有向突厥人求亲。
若是有,这可了不得,阿史那氏说不定能当娘娘。
阿瓘:九叔如果对突厥有意,肯定会跟我说的。
他跟了九叔那么多年,对九叔的性格有所了解,那么多年只有九婶一个女人,肯定不会向突厥人求亲。他刚要说没有,突然间想到什么,高声说:“我等奉陛下之命,请阿史那氏入齐。”
“你们替我运送嫁妆,我的嫁妆有三万头牛马,还有上百箱金银。我兄弟年幼,在家中无人看管,我要带着他出嫁。”
阿伊的手颤抖着,她撒谎骗人,不知道这位齐军的将领是不知实情,还是顺着竿子往上爬。但这些都不重要,她是“齐国皇帝求来的”,她穿着一身红色的襦裙,以突厥公主的身份出嫁。
这些齐人非但不能伤害她,还要保护她。
她抱着弟弟大逻便,一同上了马车,离于都斤山越来越远。她掀开车帘,突厥皇庭的大部分牛马被鲜卑人赶着走,还有木杆可汗攒了这些年的家当,全被她一口气掏空了。
她把自己的婚姻给卖了,卖了一个大价钱。
父汗收昂贵的礼物,总想把她卖给北周皇帝,待价而沽。她先下手,自己卖自己,还搭上弟弟买一送一。
自己替自己数钱,这不香吗?
可香了!
她看着外面骑马的将军,应该是两位,一主一副,她隐约听到他们在谈论她。有人在看她,她甚至怯怯地笑了一下。
寻常姑娘应该是这样害怕的。
高延宗拿马鞭指着车辆的方向,嘀咕道:“四哥你为什么要把阿史那氏带回来?明明没有求亲这样的事情?”
阿瓘看向马车上的二公主,压低声音说:“周国皇帝宇文邕要求娶阿史那氏,目的是加强与突厥人的结盟。阿史那氏被我们抢跑了,他这亲还结得成吗?联盟还能存在吗?”
“不能呐。”高延宗一点就明白了,他一拍脑袋,“你放走普六茹,是不是想要普六茹背锅,让突厥人以为是普六茹告密,你才去劫亲的!”
“不错。”
阿瓘点点头,这个弟弟总算有点脑子了。
这也是九叔的意思,不仅要离间北周君臣,更要离间突厥和北周的关系。突厥与北周合伙伐齐,不但便宜没占到,反而自家老巢被打劫。周人没什么损失,反而是他们损失大了。
这种气谁能忍啊!
肯定是北周这帮人把他们给卖了,那个鼠头鼠尾的普六茹最可疑!
按照原定计划,阿瓘本来准备是过来打劫的,他没想到突厥的二公主如此聪慧,竟然想到这种办法,来保全自己的财产和性命。
他这个蠢弟弟还在巴拉巴拉地讲着:“……四哥,你说这个阿史那氏是不是蠢透了,自己赔上不止,还把牛马奉上,把弟弟拉过来。”
“我看你才是蠢透了。”
阿瓘深呼吸一口气,打算收回“弟弟有脑子”这个评价。他猜到一些,阿史那氏带过来一大笔财富,光是牲畜就有三万匹牛马,更有数百箱金银。她带着这么多东西入齐,这件事情足矣被载入史册。
这是她的嫁妆,只要齐军听命于皇帝,他们便不能动她的东西,更不能伤害她本人。因为她很可能会成为皇帝的女人,她带来的东西会成为她的私产。
百保鲜卑抢劫抢了个寂寞,还得给她当保镖,一路护送她。
而且对于突厥这一边,她带走了可汗唯一的子嗣大逻便,可汗不会弃她不顾。若是婚事已成,可汗只能捏着鼻子,承认牛马和金银都是她的嫁妆,派使臣过来,才能够顺利从她手里把儿子换回来。
一边坑爹,一边坑敌人,这个小娘们玩得够溜的。
阿瓘对突厥二公主没有兴趣,反正他把人带回去,肯定不是他娶她。他长出了一口气。行到人疲马乏的时候,他下令生火做饭,顺便让人给阿史那氏送过去。
九叔说过,人是铁饭是钢,一顿不吃饿得慌。
阿伊没带什么人,只有侍女安格和弟弟大逻便。安格是服侍她的奴隶,大逻便才五岁,他摸着肚子,小声说饿。小姑娘在心中默念:弟弟不要怪她狠心,她只是寻办法,让他们都可以活下来。
不然大逻便会被齐人杀死的。
她是父汗精心培养的孩子,她是全家读书最多的人。她有汉人的师父,教她读男人的书,学的是男人的计谋,今日的想法一眨眼冒出来,像是吃饭喝水一样简单。
她第一次算计别人,且成功了。
她算计齐人,算计父汗,算计弟弟,连自己的人生都囊括在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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