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今,他都无法清楚地知晓,闻昭离开的那段日子,钟影到底是怎么熬过来的。
他站在水池边,许久没动。
收拾好厨房,裴决拿起桌上的文件袋,转身走向玄关的时候,抬起敲门的手却有些犹豫。
楼下的雨已经很大了。
所幸车子就在几步外,刚要冒雨走过去,身后就传来电梯抵达的机械声。
裴决扭头。
钟影看上去有些慌张,她手里拿着伞,视线对上裴决的时候,神色一松。
“我以为你走了……”
他确实要走了。但是她来了,所以他的想法顷刻变了。
钟影将伞递去,朝单元楼外看了看:“雨好大。”
裴决没接。
“钟影。”
“嗯。”钟影转回视线。
“为什么要弹《幽默曲》?”裴决问。
钟影望着他,没说话。
“下次不要一个人躲房间里弹。”裴决又说。
钟影弯了弯嘴角,低声:“没有躲……”
这话说的,好像她还是那个难过的时候会找个没人的地方一边抽抽搭搭、一边用力弹钢琴的幼稚小女孩。
裴决笑了下,没再说什么。
他确实像个兄长,或者说,回到了多年前兄长的壳子里——知晓她从小的习惯,也谙熟她真实的感受。
“喏。”钟影又递了递伞。
裴决还是没接,他转身出去:“说了给你了。”
“哎——雨真的很大。”钟影伸手抓住他的手臂。
温度传递,裴决顿住。
他转过身,视线先是在钟影伸来的手臂上停留,然后看向钟影蹙着眉的面容。
她真的在关心他。
裴决诡异地、忽然想到,哥哥这个壳子真的很好用,好用到,他都忍不住想做点别的。
钟影将伞塞他手里。
两个人在狭窄的空间待了许久。
“什么叫给我啊……外面下雨呢,给我你用什么?我又不用,家里还有……”
裴决注视钟影说话的样子。
想起小的时候,家属院的几个孩子玩捉迷藏。
大家轮流当找的那个人,可每回到裴决,钟影都是第一个被找出来的。不是裴决有多了解钟影,也不是他有多厉害,而是每回裴决数到一百,睁开眼刚说一句“我来了,你们在哪里”——他那傻乎乎的、格外认真的、年纪很小、很懂事的妹妹,就会从桌子底下举起手,怯生生地探头说:“哥哥我在这里。”
裴决:“……”
有那么几次,裴决还会急得朝她嘘声,让她赶紧躲回去。
可后来,裴决就放弃了。
他异父异母的妹妹大概是真的舍不得他多走两步。
于是自投罗网。
而这么多年,一点都没变。
寄托
周崇岩将车停到墓园外的停车场。
雨有些小了。
后座的赵慧芬脸色不是很好,瞧着忧心忡忡的,她的膝盖还是不舒服。
闻琰在一边给她揉膝盖,时不时担忧地望望奶奶。赵慧芬摸了摸闻琰头发,对钟影说:“先带琰琰过去吧。”
“我坐一会。”
老人家心里不舒服。
钟影点头,没说话,牵着闻琰下车,撑伞朝山上走去。
墓园依山而建,一眼看过去,其实看不出一座座墓碑的位置。走近了,在葱郁灌木环绕的间隔里,才能看到活着的人为死去的人带来的痕迹。
周崇岩没撑伞,雨水很快淋湿他的夹克外套。
他抽了会烟,烟头被雨打湿,奇异地没有熄灭。雪白烟雾在清明的雨水里一小团一小团地腾起。
扭头看了眼车里闭目端坐着的老人家,周崇岩叹了口气,夹着烟的手掏出手机找秦云敏。
秦云敏好些时间没和他联系了。
屏幕上的对话还维持在那次出去吃饭。
秦云敏问他车停好了吗?这边要等位,让他不要着急。
后来就只剩下他的自言自语。
“对不起,我不是真心要说那句话的。”周崇岩每次认错的态度都十分认真,跟秦云敏班里最皮的男孩挨打后差不多。
“我可以去你家看看你吗?”虽然处了几年的男女朋友,但这方面,周崇岩还是十分拘谨,和小学生举手回答问题、进门打报告差不多。而没有得到秦云敏的回复,那就是不可以。
“我真的错了,你理理我吧……”后面就是表情包攻势,怎么可怜怎么来,但周崇岩十分懂事,不会一次性发太多,毕竟已经很惹人嫌了。
之后就是单方面的、类似操作指令一样的输入:
“云姐,理我。”
“理我一下。”
“两下吧。”
“理我。”
“理我。”
“求你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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