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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时祺十分虔诚地跟着姨母在崇福寺大殿里听了整整半日的讲经,吃过斋饭再坐下来便昏昏欲睡,她生怕再次入梦,故而跟姨母招呼了一声,去后山找花和尚凡朴去了。
凡朴原本换了僧衣准备去偏殿解签的,见宋时祺精神不大好,准备留下来陪她。
两人大眼瞪小眼,宋时祺白了她一眼,揶揄道:“还不赶紧去解签,到时候方丈找过来可有你好受的!”
凡朴一副满不在乎的表情,从身后拉过一张小板凳坐到宋时祺面前,学着她一般双手托腮,
“不去了不去了,这么大片后山方丈能不知道?哼,他说我痴迷花草修不成佛,我还说他沉迷于让我成佛,他心也不干净,也修不成佛!”
宋时祺“噗嗤”一声笑了,“你这是什么歪理!”
凡朴指着她笑道,“哎,你这么笑这就对了,多好看的小姑娘,哪有在我的花圃里愁眉苦脸的,到时候我的花受你心情传染变丑了,我可要找你算账!”
“算啊,全卖给我,本姑娘有的是钱!”宋时祺笑容灿烂,豪横起来。
凡朴见她好多了,终于放下心来,起身正了正僧袍,“行了,病床上躺久了一股霉味,今日天气好多走动走动晒晒太阳,顺便帮我把那一片山茶花浇了,我去偏殿看看就回来!”
宋时祺耐心浇花,一朵一朵,极为耐心认真,未几,就听旁边小径传来脚步声,她以为是凡朴,转头笑道:“今天生意不好,那么快就回来……”
话没说完便看清来人,她呆立当场,手中浇花的喷桶重重掉落在地。
梦里熟悉的、每当她试图看清他容貌时的心痛此刻正在撕扯、纠缠、蔓延……
桓翊今日得了她到崇福寺的消息一早便赶来了,她在听经,他只能默默在外守着,直到她来了后山,他才有机会来见她,他很想跟她说说话。
可对上她的眼眸,他便知道,她都想起来了。
活了两世的两人,此刻,相顾无言,泪流千行。
良久,正当桓翊试图向她跨出一步时,宋时祺下意识地后退。
桓翊一声“漾漾”,她浑身震颤。
这残忍的现实此刻她承受不了,她闭眼,转身匆忙逃离。
宋时祺蒙头用尽全力往山下逃,她慌不择路,却也不敢回头看,迎面撞上周文翰时,她吓得惊叫起来。
“褀妹妹,你没事吧?”周文翰面露关切,他是问了她姨母谢宛,特地来找她的。
宋时祺这才认清是周文翰,下意识想看身后,头回了一半又顿住,她不敢看。
周文翰顺着她回头的方向看去,远处有一抹月白衣袍的身影,他皱眉,若有所思。
见那人并没有追下来,他这才扶了扶宋时祺的手臂,“问了谢姨母你在后山便找过来了,走吧,我带你回去。”
……
宋时祺回到家,几天都未敢出门,此刻她没有别的心思,她无法面对,唯有逃避。
很快到了端午,那日霍轩约了姐姐去看赛龙舟,临行前,他单独找宋时祺塞了封信给她,“郎怀托我带给你的。”
宋时祺一看信封上的字迹便知是桓翊的信,根本不接,“烦请带回去吧。”
霍轩手还伸着,尴尬不已,他惯常直来直去,讨厌便远离,喜欢就去追,可他们俩人这样的他看着都复杂,他不敢多言,只好将信收好。
他回身走了几步又顿住,还是决定说一句,他回头看宋时祺,眼神真诚,
“虽不知你们之间发生过何事,但我从你们眼中都看到了同样的沧桑,郎怀不容易,我知晓你亦是,若是有情,不如敞开心扉好好谈一谈。”
宋时祺未置一词,只朝他和身后的姐姐挥了挥手。
翌日,桓翊亲自登门求亲。
饶是一月至少面对两次上门提亲场面的宋彦铭还是惊讶了一下。
桓家是百年世家,是即便王朝覆灭也能照旧屹立不倒的存在,这样的门第,如他这样的四品官员也是高攀不上的。
六年前他在安平县有幸通过秦大人结识了这位青年才俊,一直印象深刻,但之后忙于公事,除了进京那日见过一次,再无交集。
两年前这位桓公子到宋氏学堂教书,已算是走下了神坛,但也仅限于教授一些高深的天文地理知识。他又见过两回,谦和有礼,谈吐不凡。
可即便如此,他依旧无法想象眼前这位轩然霞举的世家清贵公子要求娶自己的小女儿。
宋彦铭笑容满面地请进桓翊,寒暄过后略交谈了一番,对方的诚意他能体会到,但漾漾是他最宝贝的女儿,他必须征询女儿的意见。
女儿的答案出乎他意料的干脆果断,他眉头蹙起又松开,沉吟一番觉得女儿拒绝得十分有理,故而回到正堂,给等着的桓翊答复。
桓翊即便是坐着亦是身形笔直,光是背影看着便让人赏心悦目,宋彦铭心中暗暗叹了一声,还是自家宝贝女儿头脑清醒,若是自己必定就答应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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