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迎灯挺有理地说:“对啊,就是因为我这样的好学生未雨绸缪了,把功课都做仔细,所以才把好课都挑了,剩下的留给你们这些不学无术的人啊。”
纵使自嘲过不学无术,听她这么一说,这话不对劲。
梁净词懒洋洋地嘲弄她:“能耐了,姜迎灯。”
姜迎灯可能也是笑了声,轻飘飘一道气音浮在耳上。
他仿佛能看见她笑意阑珊的神情。
她说:“你帮我决定一下好吗?无聊的课,轻松的学分vs想上的课,和棘手的论文。”
梁净词说:“过程比结果更重要,选喜欢的。”
“可是结果也很重要啊,会影响到绩点。”
“选修而已,能影响几个分?”
梁净词端起杯子,气定神闲地呷了一口果汁。
“读书本身的意义远大过功名利禄。”
他是真觉得如今学生上学这事有些本末倒置,为了赶一个终点,错失一路的好风景,挺不值当。
姜迎灯想了想:“好像是哦。”
本意是想叫她轻松些念书,道理说出口,又讲深了些。
梁净词好像总能把任何话说得洒脱,有种历尽千帆的宽阔,眼下怀揣过程重要的想法,却忘了还有句话叫此一时彼一时。
心随境转。等到他发现这两者同等重要的时候,有的人却已经不愿意同他谈结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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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照顾人家闺女, 照顾到这份上,你也不是不怕姜老师出来算你的帐。”
梁净词挂断电话一瞬,不知道谢添的想法拐到哪里去, 冷不丁说了这么一句。
梁净词放下手机,淡定说:“船到桥头自然直, 还早。”
谢添听了朗声大笑, 说他心宽。
梁净词也笑一笑,不辩解。
“我怎么记得你妈前阵子还给你分配对象来着, 嘴上说着等分配, 当真分到了,又嫌弃人家不够格了?”
相亲的事就是容易广为人知。
“嫌弃不至于。”梁净词坦言道,“换个人没准还能试一试, 但是顾影不行。”
“怎么不行?那大美妞啊,主持人啊,带出去风光死了。”
“顾影追过我。”
谢添问:“什么时候?”
梁净词想一想, 答:“高中。”
“追过不是更好吗?没明白。”
梁净词看一眼他转不过弯的脑袋,那些别扭与避嫌, 隐晦的情情爱爱、弯弯绕绕, 都投射不进谢添这双并不高明的天真眼底。他徐徐摇着头,体谅了这颗榆木。
他的确不排斥通过相亲建立新的情感关系, 但那必须是崭新的,梁净词回避任何前尘往事的纠葛。
除了迎灯,跟她还谈不上纠葛。
谢添又说:“对了,我突然想起来, 我那天去你爸那单位办事, 好像看见他在车里等人。”
谢添跟梁净词的父亲没什么交集,只知道他是证券公司的高层, 身边时不时跟个小红小绿,谢添这人嘴快,也不计什么后果,这话摆明了就是问他,这又是轮到哪个小红小绿了。
闻言,梁净词的筷子顿了顿,紧接着说:“一个新人,应该是姓陈。”
谢添对他这平静无波的回答十分意外:“不是吧,你见过了?”
“今天回去,正好碰了个面。”
梁净词面前摆一条鳗鱼,他记得谢添不吃姜,于是细致地挑开那些红条姜丝,漫声说着:“走了个姓庄的,又来个姓陈的。”
窗外阳光覆在他骨节上的青紫色薄薄筋脉。
他声线沉稳,动作慢条斯理,提起这些也照旧八风不动,并不像在掀开梁家人的丑事。
“打不完的仗。”
人家都说家丑不可外扬,但是很多的风声不是单单掖就能掖住的。
他再守口如瓶,也架不住四面八方都是闲话。
想起那些莺莺燕燕,想起他风流成性的父亲,取错了名字的梁守行。
庄婷给梁守行生了两个孩子,但梁净词心里估摸着,他可能还不止两个弟弟,有多少跟他血脉相连的弟弟妹妹还下落不明,他计算不出。
想起这些事,梁净词现在已经能平心静气地接受。
愤懑,悲怆,失望,这一类情绪早就被岁月紧紧压皱,连同他年轻时还算有几分尖锐的棱角,被丢沉进他不会再回望的深渊。
唯一担心的还是妈妈。
他见过母亲爱到失去理智、退无可退的样子。
他觉得杨翎不该是那样的人。
可是她的的确确变成了那样的人。
因为这一场婚姻不会有终点,他们注定无法分割,缠连到坟墓。爱到了骨子里的深情,换来的是一次又一次歇斯底里的自戕。
好在她终于找到了自救的法门。
这一些年,家门平静许多。
事到如今,管她姓陈的,姓李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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