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生下台。
“同学。”
姜迎灯继续往里面挤。
“同学!!”
终于,拽住他的衣角。
男生诧异地回身,就看见一个气喘吁吁、面色苍白的女孩朝着自己。姜迎灯攥着他的t恤一角,生怕手一撒人就消失一般紧张:“请问,你刚刚弹的那首曲子叫什么?”
他有点不明所以,但好整以暇回答她说:“滚滚红尘。”
“滚滚红尘,”她低语,重复一声,如释重负,“谢谢你,我找了它很多年。”
看着她颇为感怀的模样,男生推了推眼镜。他的长相与他的音色一致,给人空灵与清澈的感觉。
觉得行为唐突冒昧,姜迎灯平静下来,礼貌补一句:“你叫什么名字?”
“周暮辞。”
她视线微微收紧:“哪个ci?”
“暮色的暮,修辞的辞。”
迎灯紧绷的唇线松弛下来,很快又友好地弯起:“很好听,像在晚风里告别。”
她攥着对方的手倏地松开。
衣料那小小的褶在暮色与风中一点一点地复原。
她说:“再见。”
而后转身走出了人海。
……
姜迎灯拎着装裙的袋子,步伐温吞往宿舍楼走,顺便看一看手机消息,正好一条短信示意她有一个快递。
姜迎灯不记得自己买过东西,走到快递柜前,扫完码,和她眼睛一般高的柜门弹开。
里面却空空荡荡。
疑心是不是快递流程走错,导致消息误发,正要将门关上,迎灯忽然想起什么,手往里面一探。
果然,格子里躺着一封信。
她急忙取出,看着信封上的字迹,是姜兆林寄来的家书没错。
姜迎灯加快了脚步,匆匆上楼。
宿舍在五楼,她登得很快,走到脚酸。喘着气往尽头的房间去,往下堪堪瞄一眼。
姜迎灯止住脚步。
熟悉的黑色轿车正停在她的宿舍楼下。
男人在车外,他倚着车门站,指尖夹一根烟,青烟在他的身前蒸腾。一早被领带束紧的领口早就松散下来,他另一只手插在裤兜,放下在工作时那样板正的一面,这样迷蒙的烟尘与晚风里,他静静站着,看着五楼的人,这般惹眼、自己又浑不在意的姿态,颇有几分二世祖的架势。
在迎灯望下来的同时,梁净词也微微眯起眼觑着她。
两人就这样隔着一片郁郁蒸蒸的树影对望了十几秒。
她忐忑地拨出电话。
他同时举起手机。
姜迎灯:“你怎么还在呢?”
梁净词缓缓地“嗯?”了一声,分明听清了她的意思,但他慢吞吞地发出一个疑问音节,只在端详,在思考。
他不答反问:“裙子试了吗?”
她说:“还没有。”
姜迎灯手伏在护栏,帽子被一阵急风吹掉,她瞧一眼地上,却没急着去捡。问他:“你有话要说?”
“没,”梁净词抽了一口烟,说,“再看看你。”
“……”听着他沉哑的声线,看着不远不近那双含糊的眼。她呼吸放慢,手心涌出一点密集的汗水,好像真的得了一种听他说什么都会脸红的病。
梁净词侧身,往垃圾桶里掸一下灰,说:“奶茶没拿走。”
姜迎灯看了看自己的手,果然只有装衣服和腰带的塑料袋子,奶茶被落在他的车上,她忙说:“那你等一下,我现在下来。”
然而正要迈步回头,姜迎灯又听见梁净词说了句:“不用了,我喝了。”
她愣住:“什么?”
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你喝了……?”
他轻浅一笑:“你再买一杯吧。”
说完,将那节短短的烟蒂丢进垃圾桶,“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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要如何注解他的一言一行?
喝掉了她剩下的那半杯奶茶?真的假的。
姜迎灯托着腮,在桌前坐了好一会儿,信摊在桌面,她没立刻拆开。意识好像正在跟着某人的车走远。
直到窗户缝隙的妖风钻进来,把脆薄的纸片掀翻,信封滚了两圈,在迎灯的手掌之下,啪的一下被固在桌沿。
她慢吞吞地将信封拆开,扯出纸片,看到姜兆林满满当当的字迹。
大概是为了让她放心,爸爸在信笺里通篇赞誉梁净词。
说他品性佳,知世故不世故,待人还有赤诚之心。
说梁净词这个人,就像中国的古钱币,外圆内方,为人恭谨温良,又不失自己的刚正与原则。
说爸爸把你交给他,不说百分百,能放下九成的操心事。
最后又说,要和小朱阿姨和睦相处,她也是苦命人。
——小朱阿姨是迎灯的继母。
姜迎灯拎着信纸,通读两遍,百感交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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