低下头看着自己踩在酒店地面的白色板鞋,她想着自己离开大山后一年不比一年好过的日子,想着因为陆则怿受过的所有委屈,眼泪开始一颗一颗落下来,砸在她的手背上,她声低下去,不可抑制地抽噎起来,她喃喃自语似地控诉,“陆则怿,为什么?为什么不能放过我呢?我欠你什么啊?我欠你什么啊?”
一开始她控诉的声是轻的,低不可闻,后来情绪逐渐崩溃,应渺毫无形象的大哭,她眼泪决堤,大喊大叫起来,“陆则怿,我欠你什么!我欠你什么!为什么要让我过这种生活!你明知道,我跟你结婚不开心,从头到尾一点也不开心,为什么不能放过我,为什么!”她吼着,双手开始用力往他身上打。
陆则怿脸被她指甲刮到,血溢出来,成了一条条血痕,他看着她委屈大哭的模样,唇抿的生紧,双臂抱住她,将下巴压在她已经消瘦到开始硌人的肩膀上,他眼眶红着,阖着眸,低声重复道:“我不会跟你离婚,应渺,不会。”
肩膀上的衬衣很快被应渺的眼泪打湿,直接烫到他皮肤,耳边一直有她的嚎啕哭声,委屈到压抑不住的哭声,她没再说话,也没再跟他争论离婚的事,不过一会,就连耳边的哭声都开始微弱下去。
陆则怿察觉到不对劲,鼻间飘过血腥味,一开始只是轻微的,现在却越来越浓重,血的味道厚重到他想呕吐。
他猛地松开她,握紧她的双肩,低头看她,然后瞳孔倏然猛缩。
应渺还在流着眼泪,却不再出声,她苍白的巴掌脸带解脱似的笑,嘴角一直往外流着新鲜血液,他下意识用手死死捏开她紧抿的嘴巴,里面血肉模糊,她的舌头已经被她咬烂了。
陆则怿一瞬间乱了,从进酒店开始所有的平静,君子风度统统消失不见,他像一头愤怒又不知所措的狮子,朝应渺怒吼,“你在干什么?应渺,你在干什么!”
应渺还能出声,不过声音越来越微弱,她笑着,又开始掉流眼泪,泪痕在她苍白的脸上留下一道道湿漉的泪痕,她眸子直直盯着陆则怿,语气微弱道:“陆则怿,我不想跟你结婚,我也不想跟你过下去了,你不愿意跟我离婚,那我就去死好了,因为我真的真的真的讨厌你,反正生活不会好过,那我永远不想再见到你,永远也不想。”
她说完,嘴角跟下巴已经被血掩埋,眼睛无力地闭上,气息也微弱下去,脸上迅速没了血色,像极了一个已经失去所有生机的死人。
“应渺!”陆则怿心被她那些话凌迟,钝痛着,却在瞥见她闭上眼睛气息微弱时,他大脑发白,什么也没想,他只知道应渺不能死,他打横抱起她,大步往外走,房门还关着,他直接粗暴地踹开了酒店的门。
蒋司一直等在门外,听见这声踹门锁地声响,他吓一跳,转身看向房门,见应渺满嘴血晕过去被陆则怿抱出来,他惊在那里,随后沉了脸,看向陆则怿,“陆先生,你未免过于暴力!她现在全身重量不及你一半!”
陆则怿毫无形象地冲蒋司怒吼,“叫救护车!你他妈地叫救护车!”
蒋司没做耽搁,也明白现在不是跟陆则怿讲道理的时候,他从裤子口袋里拿出手机,打了120急救电话。
应渺被带进了救护车,陆则怿陪同。
他看着医生在给应渺做急救,他紧紧盯着昏迷不醒的应渺,那张脸那么小,那双眸子那么安静,那张唇那么苍白,他双手掩了面。
急诊室外,蒋司打车赶来,看了眼急诊室紧闭的门,他收回目光看向陆则怿。
他没坐,站在急诊室的门外,昂贵妥帖的衬衣已经皱的不成样子,肩膀上更是被眼泪和血糊成一片,身上狼狈地不像样。
蒋司走过去,站在陆则怿身侧,他开口,“不知道你对渺渺做了什么,但我要说的是,陆先生,何必强求呢,渺渺她即便是死都不想再跟你过下去,你难道还不能放手吗?”
陆则怿偏头看他,“你们做了吗?接吻了吗?”
“我不用骗你,我跟渺渺没做也没接吻,我跟她只是朋友。”蒋司无奈地耸肩,“可现在,陆先生你也明白,你跟她的婚姻走不下去了,除非你想看渺渺一直试图自残折磨自己,直到成功自杀。”
陆则怿没说话。
蒋司道:“虽然我不是百分百确定,但渺渺这几年的不开心应该都是因为陆先生你,你如果见到过她十五六岁张扬活泼无忧无虑的模样,陆先生,你该心疼她,你如果真的爱她,那请别再伤害她,放开她吧。”
陆则怿看向急诊室,神色冷淡,“请你离开。”
蒋司耸耸肩,“我还会过来看望渺渺。陆先生,我的那些话你好好想想,哪怕你觉得我啰嗦,我还是要说,她十五岁没了唯一的家人,跟着别人背井离乡寄人篱下惶惶终日,那时的她也不过是个半大的小女孩,她受了委屈没人说自己撑着,这么多年,她很辛苦,心理健康兴许早就烂的不成样子,不过是在强撑,陆则怿,你……让她开心开心,同意离婚吧。”
蒋司走了,应渺被医生处理好舌头上的咬伤,人还昏迷着送进了单人病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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