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说这话了。而且当时你找上我,不就是需要一个这样的角色吗?”宁昭同态度很坦然,看起来也是真的不介意,“就算我们之间还是纯然的交易,我也没有责怪你的理由,何况我俩现在什么关系?真没怪你,光心疼了。”
这话说的。
沉平莛失笑,示意封远英出去,等门关了,走过来轻轻抱住她:“不恨我。”
“恨你?”
“我逼着你留下来,束缚你的自由,不肯让你离开,”他将她抱起来,占据了她的位置,“有没有恨过我?”
宁昭同听懂了,不由有点想笑:“突然缺乏自信了?”
“给我个答案吧。”
“没有,”他要答案,她就利落给了一个答案,翻身攀着他的脖子,轻轻在他下巴上落下一个吻,“我挺喜欢你的,不然不会来勾引你。”
勾引。
他对这个词略有意见,但没有提出来:“我以为,你至少会有点生气。”
“其实有过一点,”她承认了,又笑,“但是当金丝雀的快乐真是让我意想不到。”
他一下子笑出声来:“认真说的吗?”
“当然认真啊,你干嘛怀疑我?”
怀疑。
他看着眼下这张鲜活的笑脸,不知怎么和当天的苍白渐渐重合。许久,他抬手,摸了摸她脖子上还没愈合的那一点伤痕,似乎有点叹息:“后悔了。”
后悔让她走到人前,后悔把她拉入这样进退两难的境地。
她瞬间就明白过来他的意思:“后悔什么,你得亏找的是我,要是个小白花儿早就死八百回了。”
他失笑:“我为什么会喜欢小白花儿?”
“那谁知道,”她把脸贴在他胸口,一种极为干净的香气,“就像我也不知道你到底怎么看上我的。”
那原因可就太多了——但他一一数来,发现其实也不需要那么多理由。
就像久居深沟枝条枯卷的植物终于探出头来,它没有理由不喜欢太阳的光芒。
即便偶尔会被灼伤。
他知道今晚他实在显得太多愁善感了,却依然忍不住再问道:“如果……我没有走上去,你会怎么样?”
“什么怎么办?”这句她没听懂,“秦城不能探监吗?”
沉平莛实在忍不住了,笑得胸腔都在震动。
若她是成心说笑话哄他,也不免太敏锐了些。
宁昭同不满:“笑什么笑,那我跟你一起坐牢?我天天给你唱《天涯歌女》?”
“上次听起来还不太会。”
“前天正好跟织羽看《色戒》来着,然后听了几遍,感觉会了,”陛下看过大卜的破庙后就逼着他住在家里了,最近每天都忙着开各种扫盲班,以免他再次问出‘他们在床上干什么’这种天雷问题,“还没跟你介绍织羽呢。他是韩国的大卜,差不多是国师的意思,宗教领袖,当年号称九州第一美人。”
他点头:“的确很美。”
那都不能用漂亮或者俊俏来形容,世人审美各异,但绝不会有人觉得他不是美的。那种华光甚至都超越了五官肌理,只留下一个绝世的印象,烙印在每一个见过他的人心头。
“是吧,我跟你说当年我第一次见到他的脸,第一反应就是女娲太偏心了……”
他听着她喋喋不休,神色几乎温柔,心却一点一点地沉下来。
许久,他在她话语间隙开了口:“宁昭同。”
“嗯?”
她抬起脸,一张年轻得让他有些难堪的容颜。
他没想到离别的话竟然会那么难出口,一句话堵在喉间,连瞳孔都颤动了几下。
她似乎感觉到什么,撑着他的胸膛坐起来:“……出什么事了吗?”
“……宁昭同,选一个吧,”他声音听着有点发干,她从未听过的语调,“嫁给我。或者,离开我。”
嫁给我。
或者,离开我。
她脸上的表情一下子僵住了。
他轻轻把她推开,对上她的眼睛,一字一句:“现在,给我一个答案。”
她确认他是认真的,撑着桌面站起来,回头吸了口气,才慢慢转过来:“我要是问你要原因,是不是不太体面?”
他别开脸,不敢对上她的目光。
“虽然我一直觉得咱家来去自由,但你这么搞,我还真有点难受……”她语速很快地喃喃了一通,最后握紧了桌角,低声道,“沉平莛,我说过,我不会跟你结婚。”
她不会跟他结婚。
她不可能嫁给他。
尘埃落定。
他盯着对面书架上的一条条书脊,连睫毛都没有动一下。
“但,我也不想离开你,”她低眉,将单肩包揽到臂弯里,“帮我锁一下门,谢谢。玠光还在等我,我先走了。”
门关上,留下一室冷寂。
许久,一声叹息幽幽溢出,遗落在渗入的冬风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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