靳瑄每次见到黎湘都要讽刺几句,黎湘从不还嘴,只默默看着被当成“宠物”的靳瑄,提醒自己时刻保持清醒。
她始终记着靳寻如何轻而易举地摆平林新风波,记着他随便两句话就将她们三个家庭从林新迁走,为她们安排好后续,也记得他如何用“美人计”打击靳疏。
靳瑄总是一副堂哥就是天的做派,毫不犹豫地站在他一边,这看在黎湘眼中,满脑子想到的都是待靳瑄失去价值,靳寻将她一脚踢到一边的画面。
辛念说,她越来越像靳寻,看到她现在的样子有时候觉得很恐怖。
黎湘说,因为从十二年前她就一直生活在恐惧中,普通人负荷不了这样的情绪,她却已经习以为常,但凡有哪天不哪怕恐惧了反而会觉得慌。
同样是十七岁,辛念考上另一所大学媒体传播系。
她对这行有着无限热爱,她认为每个时代都要有一群人站出来发声。
然而出社会之后,她的热情逐渐被浇灭,她每天接触的不是真相,而是“剧本”,越是人们害怕的事情,越是负面的阴谋论的东西,越能吸引大众眼球。
当然负面新闻有很多,也不愁素材,在负面的东西上再加一些情绪价值,以换取高流量。
和黎湘最初的分歧,似乎就在这个时期埋下种子。
刚出社会,辛念激情澎湃的描述着媒体人的生活,对自己的未来画下美好蓝图,畅想着成为“前辈”大记者的那天,并拎出两个她认为分量十足的新闻猛料。
黎湘的反应却是出奇的平静。
辛念控诉着社会的黑暗面。
黎湘说,任何朝代、年代都是一样的。
辛念说国家已经在大力扫黑了,怎么还是有这么多不法分子。
黎湘说,没有黑谁会让嚷嚷扫黑,哪个地方口号越响,说明当地情况越严重。
辛念说之前以为春城是个太平城市,现在发现和林新也没什么不同。
黎湘说,水满则溢,现在我偶尔听到别人提起林新,都说那里山清水秀,很有生活气息。你信不信,等到水满出来了,别人再谈论这个地方,就会变成穷山恶水了。
辛念的职业激情,很快就在四处碰壁之后消磨了一半,然后在黎湘的提议之下,和黎湘达成职业合作。
艺人和媒体人绑定,是圈内司空见惯的合作手段,但没有人会像她们一样稳固,无论谁来挖角都会失败收场。
真正的分歧从来都不来自外界,而在她们自己身上。
相悖的价值观,最终会互相撕扯。
不同频的人,只会彼此消耗能量。
辛念在手段上尚有取舍,黎湘则表现得越发“不耐烦”,她每次下决定都很快,而且是一步到位,要做就做最狠的选择,而不是中庸的仁慈的,也从不为此浪费自己的心神,更没时间去寻找人性中仁慈、柔软的东西。
辛念说,好像在她身上看到靳寻的影子。
黎湘说,这样才能减少烦恼,你的心软,只会带来麻烦。
处理麻烦,情绪控制,避免多余情感泛滥。
似乎从黎湘微调整容开始,就将自己的怜悯、同情这两条神经一并割除了。
黎湘问辛念,你不忍心,你同情咱们的对手,图什么呢,还是希望这些情绪换来什么,跪在你面前说一句谢谢?
辛念说,图我良心好过。
黎湘笑道:“所以你要用那些陌生人的感恩、感激来交换贫穷的生活吗。你的良心换不来阿姨的医药费,那些感激你的人会替你分担压力么,你只要让他们去一次缴费窗口,藏在感激下面的嘴脸就会暴露了。你再想想今天的事如果易地而处,他们会同情你吗?”
如果砧板上的肉和开刃的刀只能二选一,她自然要选后者。
只有做过肉的人,才知道有多疼。
辛念知道,黎湘说得都是现实,她要的也不是那些人的感激,而是自己的一点心安理得。
然而心安理得这四个字实在太过昂贵,她们消费不起。
精神追求,起码要等物质满足之后。
于是辛念对自己说,只要想想这么做都是为了生活,为了母亲随时有药吃,住院就有床,缴费卡里有足够的钱,在工作中能少点受挤兑、排挤,其他人不管是对哭还是笑都是在求她,这就够了。
只是这样的自我洗脑并没有持续太久,在黎湘的抑郁症逐渐好转之后,辛念决定彻底与她划清界限。
黎湘笑她又当又立,吃饱喝足了就想赎回良心。
那天她们正式撕破脸,也是这几年辛念第一次在黎湘面前提起周长生。
“你想想周长生,你就没有过愧疚吗,你的良心没有感觉吗?他是被咱们拉下水的,他原本不用死。”
黎湘看辛念的眼神逐渐变了,既陌生又冰冷:“这是我做过最后悔的事。但如果再让我选一次,让我在自己的命运和他的生命之中做选择,我想我还是会再自私一次。你也是一样,如果真的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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