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在为了谁道歉?
道歉又有什么用?
这些话什么也改变不了,除了加重他们的负担外什么也做不到。
时玖凛死死攥着他的领口,忽的扑到他身上,把眼泪尽数抹在他的衣服上。
江池渊把手指浅插在他的发丝里,安抚似的轻轻摩挲。
时玖凛眼底骤然生起一股恨意,甚至要冲散那些堆压已久的委屈。
江池渊这廉价的歉意啊。
算了,时玖凛本身也不指望他这张嘴里能蹦出什么别的好话。
海风吹干脸上的泪痕,只留下一道斑驳的白印。
时玖凛咬牙。
他掉的眼泪未免也太多了些。
血与泪混杂,爱与恨交融。
这就是他们的三年。
“我总会爱上别人的,他会抚平我身上所有的伤疤。”时玖凛忽然抬起头,几乎是笃定道。
他眼底染上一层探究:“那你呢?这场深情戏码你还要上演多久?你应该也知道,无论你现在做再多我也不会对你产生一丝除了厌恶以外别的情感的——”
话音未落,便被江池渊出声打断。
“宝贝,你是故意在这种时候刺痛我的吗?”他笑了笑,努力忽视胸口处好像缺了一大块空荡荡的痛,抬手摸掉他脸上的泪痕。
他温笑着出声提醒,双手紧握着时玖凛,把他的手放在自己胸口处,让他得意触碰自己的心跳。神情虔诚到像是要许下什么天大的誓言:“别忘了我是快死的人……也许根本坚持不到看着你和别人在一起呢?”
时玖凛蹙眉,用力挣了挣,江池渊的手却跟焊死了似的一动也不动。
“死掉了也无所谓。”江池渊闭上眼睛,豁出去了似的继续胡说八道,“我当然也想你幸福。反正我死之后尸体会化作尘土,微风,雨珠……我会化作世间万物来拥抱你。”
何必低到尘埃里(补催更票加更)
似乎是意识到了这句话无意间流露出的情感深厚到他藏也藏不住,几乎是赤裸裸把一颗心直直捧在了时玖凛面前,江池渊心跳不断加快,竟有些诚惶诚恐。
比起死亡而言,他似乎更害怕看见时玖凛在感受到他的爱意时露出的那副嫌恶表情。
他又何必低到尘埃里。
江池渊想到这时反而坦然了几分。
反正他一个将死之人,也无所谓面子和自尊那些东西了。
只要不去期待,就不会有太大的失望吧。
时玖凛捏了捏眉心,烦躁至极。
“你也就嘴上说的好听……”
人死之后最多也就是化作一捧黄土,被风一吹就什么都不剩了。
可当那些话被江池渊以一种近乎是不管不顾,义无反顾的态度说出来时,他也仍旧会觉得震撼。
“……他们什么时候会对你动手?”
时玖凛在心底暗暗发誓自己绝不在乎他的死活,他只是在乎自己,想多利用江池渊几天身体而已。
江池渊耸了耸肩,看似无所谓道:“不知道。”
也许是一个小时后,也许是明天,也许是随便一个平平无奇阳光温暖的午后……
时玖凛喉结微动,好半晌才开口:“没有别的办法么?”
“这是交易,宝贝。”他俯下身体,轻吻时时玖凛的眼尾,“他给予我成为eniga的机会,我把掌握我生死的权利交于他……是我活该。”
既然他做了那个违约者,自然也没有什么资格去要求别人手下留情。
这既是对他的制约,也是他交换的筹码。
他没什么好抱怨的。
时玖凛身体猛的抖了抖,终于忍不住问他:“为什么?你本来可以不当那个叛徒的……eniga意味着什么你我都心知肚明,你为此付出的也不少吧?就这么放弃不可惜么?”
别人可能不知道,但他可是最了解不过的。
江池渊从来都不是什么舍己为人的圣人。
他不相信那几句所谓的爱能让一个人为了另一个毫不相干,没有血缘牵绊的人放弃一切。
江池渊勾了勾唇角,顺着时玖凛的意思道:“我是为了自己。”
他是胆小鬼,不敢看时玖凛一心求死,除了恨外什么情感也没有的模样。
怕到哪怕是放弃现在所有的一切也要逃避。
就算之前做的那么多努力全都白费也无所谓。
毕竟他们都是在鬼门关走过数次的人……
可这些话他是不会告诉时玖凛的。
江池渊似乎已经打心眼里默认,不管自己对时玖凛说什么得到的都只会是他的嘲讽。
那还不如闭上嘴,好好把握这段最后的时光,尽可能的为时玖凛做些什么。
他会带着这三年给予时玖凛的一切痛苦下地狱,把一切伤痛都埋在肚子里。
再也不会有除了他们和组织外的第三方知道这三年血与泪糅合的一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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