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场仗难打得很,打完了,想必今年夏天就过去了,”他轻轻柔柔地说着?,像是在向她讨怜,“若是胜了,娘娘再请我到你内室中一观可好?”
落薇顿了一顿:“本宫的寝殿你都进来了,何?必非要执着?深入?”
叶亭宴道:“只看娘娘信不信臣了。”
他们相遇是在万众瞩目的点红台上、皇帝眼皮子底下的?琼华殿中,后来约在夕阳时分的高阳台、夜至深时的寝殿。有?些事情,在废弃高?台上的?那顶床帐内就?能做,可他非要执着?地、一步一步地侵入她更加隐秘之处。
只是肉|身和情|爱,还好敷衍,他要进她的?密室,是要她交心。
落薇直身起来,将三千青丝从他怀中一并抽离,她的?头发养得极好,长过腰侧,平素润蔷薇花油,柔滑得一根不乱,即使这样突然,也?没有?与他的金带、发饰和手指打结。
她欲拨开床帐,却先嗅到了殿中浓郁诡异的昙花香气,不免一怔,叶亭宴从她身后伸手过来,为她撩开了阻碍,于是落薇看得清楚,银白月光之下,那两朵昙花已经开败了。
叶亭宴修长的右手从她身前掠过,她茫然地低头,却见他手腕上也?长了一道银白如月的?伤疤,便捉了过去,以拇指摩挲了一下:“你这伤……”
叶亭宴却飞快地将手抽了回去,不自然地道:“谢娘娘关怀,不妨事。”
落薇瞥着?他的?神情,忽地感觉自己似乎不必那样较真,他们都有?自己不可告人的?秘密,说不清是谁对不起谁。
她为将来可能会杀掉这个人愧疚,谁知道对方在事成之后,会不会也?要杀她呢?
她若先死在他手里,想来他是不会愧疚的。
于是落薇挑眉笑起来,应了一句:“好啊,夏日尽时,若大获全?胜,我必清扫花|径、大开蓬门,等君赴约。”
她口气转为调侃:“那时大人还爱穿女?官服饰么,真想在白日一观啊。”
叶亭宴不理会她的?调笑?,只是倾身捡起那件素白披风:“一言为定。”
在朝野官员心中,靖和四年是个不平静的年份。
从春日少帝不听劝阻、执意北巡开始,朝中事便接连不断,内宫、前朝到市井之间,像是有?一只无形之手,翻为云、覆手雨,风云变幻,连朝不息。
六月初二日,皇帝因西南赋税一事,在乾方殿怒斥玉秋实与刑、户二部官员。玉秋实淡然应对,平息皇帝怒火后,亲绑了设“玉税”的旁支远亲到乾方殿谢罪,遣其捐十万两纹银入国?库,好歹保下一条性命,被流放岭南。
刑部尚书胡敏怀因压下京都府诉状,落丰州刺史,被贬出京。
张平竟久病,眼看户部赵侍郎将迁其尚书位,但宋澜借西南账目含糊不清一事问责,绝了他的?升迁之路。
银台、工部亦有人受西南采玉案牵连,先前众人还不明白皇帝抓着?此事不放的?用?意,如今却渐渐回过味来——年后小昭帝及冠,此时是在为自己亲政铺路。
借着这样一桩牵涉民生的案子贬宰辅心腹,连台谏都无话?可说。
皇帝并未对外称此事是叶亭宴的功劳,他自己也?并未邀功,官位不变,宠信却又多了些。
宰辅按兵不动,一切如常,皇后这些时日也出奇平静,未就?此事多言。
六月中,朱雀在汴都郊外抓到了那个售卖假金的?商人。
昭帝亲临朱雀,审了一夜,众人不知他到底问出了什么,只知他方出朱雀司,便密令人传召玉秋实,叫他带着自己的长子进宫。
落薇听闻此事颇为诧异——她本以为,宋澜在抓到那个商人之后,会直接抓了玉随山后搜查玉氏府邸。
看来宋澜此时依旧有些摇摆。
六月十三日前夜,玉随山入刑部回话?,忽在路上遭了暗算,身受重伤。
此事之后,宋澜对于玉秋实的态度忽而缓和?了许多,不仅遣太医院医官关照,还赐了许多珍奇药品。
他们布置的?这几桩案子竟然还不够,这场刺杀,说不得便是玉氏父子自己策划、用以赌皇帝心思的?局。
那商人已?在朱雀“自尽”身亡,《假龙吟》和会灵湖上的金铜杯都成了悬案。玉秋实不是傻子,先前西南采玉案叫他损失惨重,不过是因为兵贵神速,如今他回过神来,不仅用?一场暗算洗清了帝王疑心,说不准还会将“假龙”一事重新引回她身上。
那天夜里,落薇和叶亭宴虽言语含笑?,但二人都知道,这场夏日中的?仗,当真是极为难打的?,她执意仓促下手,便要承担着?火烧回自己身上来的风险。
六月廿一日,宋澜已?经有足足半个月未曾来过她的宫室,也?没有?遣人请她去过乾方殿。
张素无有?些担忧地为落薇采了新开的莲花插瓶,见她望着?面前的?冰器,神色淡漠——他能看出来,这是一种十分平静的紧绷。
下一刻朝兰却风风火火地闯进殿来,她尽力压低了声音,却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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