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皱着眉头瞄了一会儿,对这个新来的女销售很是不满,怎么一点都不上道,如果要谈事,至少要去他办公室里面谈,还得给他点好处才行,没好处,想要做成生意,哪有那么简单的事:“去去去,不进货!”
张钰青一点都不生气:“这位主任,您看一下吧,新发饰!”
“走,别杵在这里挡住了顾客。”
“这位主任,看一眼好不好,指不定您会觉得,我们厂做的头饰,很适合销售呢。”张钰青好脾气笑着。
廖主任眯着眼睛,打量了一下张钰青,是个美人胚子,可是不上供,不给好处,就想在这里卖货,脑瓜子有点蠢。
上头又没打招呼,就是个小的不能再小的乡镇企业,得罪了完全不怕:“有没有师傅带?有师傅带的话,回去让你师傅教你做事,否则就别干销售这行,早点嫁人。”
被羞辱了一顿的张钰青,依旧好脾气笑着,点点头,还想继续说点什么,可那个主任已经扭头喊人来赶她。
“这个女的,正在耽误你们上班,你们就没发现吗?”
“这位主任,您别生气,买卖不成,仁义在,我现在就走。”张钰青提着一袋子头花转身离开。
做生意哪有那么一帆风顺,不吃苦、不受累,不被羞辱,那是神仙都难做到的。
社会的现实面她得接受。
只是,她自己是小本经营,实在没有回扣给这个主任吃。
因为不上道,所以只能无奈离去。
几个女售货员觉得可惜:“主任,咱们从今年开始,有了销售任务,我觉得那发饰,挺新颖,说不定进货后,会卖脱销,要不您进一点吧。”
“咋可能?”廖主任是个男人,对这种女人用的东西不感兴趣,也看不出好赖。
打开报纸,一目十行阅读,说:“就那丫头推销的东西,准没好货。”
几个女销售只能摇头,继续坐在柜台里面拍苍蝇。
外头,被毫不留情赶出来的张钰青没时间自怨自艾,推着单车去其它地方看看。
街头巷尾那些小卖铺比较好说话一点,在张钰青热情介绍下,老板们答应试试看,如果卖得好再进货。
等张钰青一走。
其中一个小卖铺,走进去三个纺织厂的年轻女工,瞧见发饰好看,一下子被锁住视线,把三十个发饰全部买走。
“哎哟,我的天啦,进货少了哟。”
等那个女老板追出去找张钰青,却发现人家早就消失在茫茫人海中。女老板只能拍大腿,大喊可惜:“那姑娘是哪个厂的销售来着?瞧我这记性,咋就记不住!”
遇到同样情况的,不止一个,一个个都在懊恼,下次一定要多进一些货!
……
不知道情况的张钰青还在发愁,她不可能天天守在学校外面做零售生意,她必须稳定了销售渠道才行。
中午,接了孩子回来吃饭,孩子们在陈北生的宿舍睡午觉,张钰清思考厂里的营收,拿着笔和纸算了很久。
睡迷糊的陈小起,上了个厕所,要去床上时,又转身回来,露出缺了门牙的牙床,双手扶在桌角,乖乖巧巧说:“钰青阿姨,我的语文和数学作业本写完了。”
“好,阿姨现在出去买回来。”合拢账本,张钰青重新露出笑容,不把烦躁情绪带给孩子。
拿钱,去第九厂公私合营的小卖铺,打算买几个本子。
结果出门没看黄历,那个老板娘正和吴桂香说她坏话。
而吴桂香背对着张钰青,一大段抱怨的话,想也没想,脱口而出。
“你也知道,我隔壁住的是小陈厂长,大半年接触下来,我和老王发现,别看小陈厂长年轻,却是个有能力、有本事的人,也挺好说话,就是识人不清,被一个乡下来的小保姆哄得团团转,竟然相信了那个小保姆的话,利用关系,把我女儿给送进了拘留所。”
“非说我女儿设计害了小保姆,你说我女儿一个有城市户口的姑娘,犯得上和她一个乡下丫头计较么?”
老板娘跟着附和:“这穷地方来的丫头,大概是穷怕了,心眼多!”
吴桂香掏出手帕擦眼泪:“想到我那单纯无知的女儿,在拘留所受苦,我就胸口疼。而且那乡下丫头诡计多端,让我们去借一万块钱,给她赔礼道歉。我心想算了,人家攀上了小陈厂长,有权有势,我斗不过,为了我女儿能出来,答应了吧,于是找遍所有亲戚借了一万块,谁知这丫头,却躲着我走,嫌弃一万块钱不够,还想狮子大开口,你说这不是要我和老王的命吗?我们一辈子清清白白做人,哪有那么多钱哟……”
老板娘的女儿胡灵今年十三岁,刚上初一,课业增加后,每天中午会把作业拿回来写,此时就趴在饭桌子上,听见这絮叨声,烦躁地皱了皱眉头,抬起脸来,想抗议两句。
却看到门口阴影处站着的张钰青,微风吹过,带动了一丝头发,遮住了她脸上的神情。
显然是站了很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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