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景然颓然般地陷在了扶手椅里,一夕间只怨恨着自己的无用,竟还要妹妹杀身成仁般地换来那张劳什子防堤图。顷刻间,前厅内便陷入了一片默然。而薛怀就是在这等时候走进了周芸眼中。他踩着迷蒙的夜色而来,一身素衣常服,行动间衣袂翩翩的体态像极了风流不俗的文人雅士。凑近了一瞧,影影绰绰的曜目烛火往他脸上袭来,衬出他冠玉般光采熠熠的面容。薛怀不疾不徐地向周易然拱手行礼,瞧见了女眷们的存在后,便后退半步不再张目四望。“周大人。”此时的薛怀已然知晓周景然在这几年为灾民劳心劳力的轶事,心中只剩对他的钦佩之意。当初周景然也是少年天资,及冠之时便在殿试里大展风采,状元游街后被不少世家高官相中,遇择他为良婿。可偏偏周景然娶了个名不见经传的邹氏,还单着妻妹赶赴江南,这一来就是三年。他手边的俸禄和早年攒下来的家当都已用在了安顿灾民的路上,如此行径,大可称得上一句大公无私、清廉自持。薛怀态度谦卑恭敬,可周景然却无暇与他多言,只没好气地道:“你有何事?”周芸侧头悄悄打量了一眼薛怀,便用软帕掩住了自己的泪眸,端起大家闺秀的矜持来。薛怀自始至终眼风都没往女眷身上递,他没有在意周景然极为不耐的态度,只是从袖袋里拿出了方才绘制好的防堤图,并道:“还请周大人过目。”他是真心实意地钦佩着周景然的为人,话里话外便带上了几分恭敬之意,绘制好防堤图之后也第一时间交给周景然过目。寂寂无声的前厅里,只响起了薛怀一人清润如罄音相击的嗓音。周景然瞥了一眼他递来的纸张,约莫间似乎意识到了什么,便猛地从扶手椅里起了身。“这是……”他拿着纸张的手止不住地颤抖,“这是防堤图。”陷在伤心与绝望里的周芸闻声也抬起了头,恰好从她立着的方位上能瞧见薛怀含笑的神色,长身玉立的俊朗公子如芝如兰,浑身上下的清贵与濯然难以言喻。“请周大人过目。”薛怀谦逊十足地说道。周景然将把防堤图自上至下地细细审看了一番,嘴边霎时迸发出了莫大的喜意,他道:“你竟有这样的本事?”周芸与邹氏也识趣地退出了前厅。自这一日过后,周景然对薛怀的态度便热络了起来,尤其是他带着人比照薛怀绘制的防堤图来搭建堤坝,发现图纸与实地只有细微的误差之后,愈发兴高采烈。他知晓自己是误会了薛怀,若他只是个沽名钓誉、没有真本事的纨绔子弟,怎么可能有本事绘制出这样精细的防堤图来?周景然撇下了自己的傲气,特地去酒铺里买了女儿红,算是给薛怀赔礼道歉。薛怀却推辞不受,只说:“家中女眷不爱闻酒味,谢过周大人好意。”周景然暗道:这位薛公子竟如此疼惜自己的妾室,可见也是个重情重义的男儿郎。他愈发赏识薛怀的为人,便隔三差五地请薛怀去刺史府的前厅用膳。席中,周景然还总是与薛怀谈论起水患之事,因此薛怀也只能回回赴宴,想尽法子了解江南的状况。只是周景然显然不太明白何为规矩礼仪。他宴请薛怀用膳时,总会带着自己的胞妹,还时不时地让周芸给薛怀斟酒。周景然以为薛怀尚未成家,又见他生的一表人才,出身也是不俗,又有些真本事在身上,与他的胞妹周芸很是相配。他起了要做红娘的心思,暗地里与周芸说起了此事,谁曾想周芸竟红了脸颊,扭捏了好半晌也没有说出一个不字。白日里薛怀亲自赶赴堤坝旁,浑身上下没有半点世家公子该有的娇气,他不仅和善地询问灾民们的状况,还脱鞋走进了满是泥泞的塘边,近距离地测量了水线。周景然对他的最后一丝芥蒂也烟消云散。他想,他在江南孤身一人与那群贪官污吏争斗了许久,终于等来了个好帮手。周景然万般激动,甚至眼中滚起了些许热泪。这样好的夫婿可是打着灯笼都寻不到,他可不愿意拖延下去,只想着要尽快打探一番薛怀的口风。芸姐儿有他这个四品大官的嫡兄,琴棋书画样样精通,管家理事的本事又不逊色于京城里的贵女。最要紧的是,芸姐儿还生的极为貌美,与薛怀立在一处像极了一对神仙壁人。“再没有比这更好的婚事了。”周景然笑着对邹氏说道。邹氏以夫为天,见自家夫君如此高兴,便也笑道:“嗯,这位薛公子懂礼数、知进退,与芸姐儿极为相配。”“只是薛公子带来的那个妾室……”邹氏颇为迟疑地说道,女人家总是多思多量一些。周景然却不以为意:“男人三妻四妾也是常事,芸姐儿也不是那等爱拈酸吃醋的小气女子。”当日夜里。他特地吩咐府上的厨娘煮上一席精美的菜肴,用以款待薛怀。周芸也仔细地打扮了一番,翻箱倒柜地寻出了一声淡粉色的罗衫裙,梳了个精致小巧的流云鬓,羞答答地坐在团凳上。周景然翘首以盼着薛怀的到来,等了约莫一刻钟之后,才听廊道上的丫鬟响起了通传之声。他慌忙领着邹氏与周芸起身迎接薛怀。却不想身影清朗的薛怀后头还多了个俏丽婀娜的女子身影。
薛怀率先走进了前厅,因怕瑛瑛认生的缘故,便扶住了瑛瑛的柔荑,在她跨过门槛的时候轻声说了一句:“小心。”周芸的眸光紧紧落在薛怀与瑛瑛交握的两只手中。周景然也愣了一息,才走上前去迎接薛怀。薛怀照例与周景然问好,却不曾松开与瑛瑛交握着的手掌。瑛瑛静静打量了屋内的布局, 月影这场晚膳吃的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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