蓝天说那半年她就没有几天是按时下班的,大老板走得比她还晚,每天聘怀大厦最顶层的灯都是最后关的。那样的工作环境和高压氛围让人难以承受,所以蓝天终究是选择了辞职。人生短短几十年,何必浪费这样的繁重工作上,在看了沈漆的直播后更加坚定了要来这边旅游散心的想法。从聘怀两个字出现,毛栗子就拼命给蓝天使眼色,却不想对方因为还在和他置气,拒绝接收他的暗示。毛栗子看着沈漆越来越慢的吃饭速度,和逐渐缥缈的眼神,便知道对方是想起了那些伤心事儿。他开始把话题往今天的菜品上引,试图转移话题,但沈漆已经放下碗筷,略带歉意地到了一声“我吃好了,你们慢慢吃。”说完把自己的碗筷带走放去了厨房,接着又拐上楼进了自己的房间。毛栗子肩膀一卸,有点泄气,一旁的蓝天才稍微意识到气氛不太对,手掌惊讶地捂住嘴“我是不是说错什么了?”“没什么,吃饭,漆今天去了趟市里,应该是有些累了。”毛栗子虽然大大咧咧,却也没想把沈漆曾经的事情拿出来宣扬,也不是谁都能说。更何况那些是沈漆的伤痛,伤痛从来不是一个人成长后拿来炫耀的东西,它们依旧晦暗、苦涩,依旧碰一下就疼痛难忍。沈漆的房间在小院最顶层,视野好空气也清新。当初他们在这里落脚,老板夫妻说房间任他们自己选,沈漆无所谓住哪里,毛栗子却费心费力帮他找到了这间房,自己住在另一间采光不是那么好的房间。沈漆知道和毛栗子推脱是没用的,便就此住下了。站在窗前向外望去,雨已经停了,空气中混杂着植物和泥土带来的清香,沈漆思绪飘远,觉得蓝天其实说得没错,席衍峥就是像个铁陀螺一样的人,仿佛有用不完的精力。那些压力和紧张是他在席衍峥身边常常感受到的。沈漆的视线落在树叶盛着的一滴水珠上,水珠很有分量将那片叶子压弯了,叶子不堪重负,将水珠甩了下去,从高空下坠,水珠摔得支离破碎。在他离开后的一年多里,席衍峥没有变真是太好了。沈漆这样想着,心里逐渐蔓延上酸涩,指腹摩挲了一下手腕上凸起的疤,又叹息,果然,席衍峥是不会为了他改变的也罢了,他们本来,也不是一个世界里的人,强行凑在一起只会彼此折磨,谁都不好受。
临源是座小古村,娱乐方式其实不比大城市繁复,来这边主要就是感受自然和静谧的气氛。沈漆和毛栗子都是不负责带客人观光游览的,他们只是民宿,提供住宿,客人大多都自由行动,只是蓝天和毛栗子不知道怎么回事,第二天又化干戈为玉帛,毛栗子带着蓝天出去游逛。今天没下雨,他们还骑了毛栗子那辆两万多的250sr,问沈漆借了他平时用着的头盔。沈漆不出门,就给他们了,让他们早点回来,临源的天气说不准,天不一定一直晴朗着。老板夫妻今天也要去市里坐飞机,然后飞往别的城市游玩,小院里只剩了沈漆一人。除了蓝天,这次店里有另外两拨客人,都是参团旅游的,这会儿早就按计划出去了。院子里留了沈漆,奶牛和大黄,他把古筝搬了出来,架在院子打算直播一会儿。前段时间他新学的几首曲子已经练得比较熟练了,正好弹给粉丝们听听。看着直播间涌进来的人数远远超过平时,沈漆才意识到今天是周六。来到这座小古村后,他总是忽略掉时间,以前是忙得记不清时间,现在除了看天色变化,都不太能察觉到时间。淡季的时候,沈漆甚至可以睡一个悠长的午觉,直到傍晚吃饭才会被毛栗子叫起来,曾经在老宅这种事情是想也不敢想的,即便是在休息日,席衍峥也会把他的时间安排得很满,沈漆很难才能找到空隙喘口气。意识到自己又想起那些恍如隔世的过往,沈漆清清思绪,将注意力落到眼前的古筝上。落了好长一段时间雨的临源今天终于被太阳临幸,叶缝把光打成细碎的斑投落下来,正好洒在沈漆和古筝上,镜头中的画面好看得像精心布置过。今天上午聘怀有一场会议,比较重要,席衍峥把手机静音了。散会后发现他已经错过沈漆的直播大半个小时,有些懊恼,连忙将手机架在桌上,一边看文件一边听沈漆弹琴。席衍峥依稀记得小时候沈漆学过几节古筝课,不过没多久就被他打断了,因为他觉得七七去上课后便会耽误学业。那时的席衍峥冷硬地用这套说辞来阻止沈漆学古筝,现在回想,他还能想起沈漆稚嫩的脸上浮现着尴尬又羞愧的表情,可现在瞧着镜头里七七始终挂在嘴角的笑,席衍峥觉得他似乎有点理解连姨说他不会爱人是什么意思了。明明是因为沈漆去学古筝,他会有整整两天的下午都没办法见到对方,见不到沈漆,他的心就像被猫爪子挠了一样,又疼又痒。席衍峥偏偏要用打压沈漆的方式来让人回到他身边,不让对方被其他任何事情和人吸引走注意力。在那之后,家里就再没出现过任何乐器,沈漆也没再提过喜欢古筝这件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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