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芷见过的人不多,风流潇洒、聪明睿智的席世裕简直像她世界里的一道光,俩人爱得轰轰烈烈,很快就结了婚,也很快有了席衍峥。那时席世裕稍微收了些心,带着叶芷回了老宅,但也是从那时起,叶芷发现席世裕其实是个自私自利、冷血绝情的人。叶芷逐渐变得郁郁寡欢,多次劝诫席世裕收手,他们过平淡的生活没什么不好,更何况席家的家业好好洗白经营下去,也够他们几辈子不愁了,可席世裕觉得不够,他贪图的太多。叶芷那点小情小义对他来说越发不够看了,两人的争吵越来越多,席世裕开始长时间的不回家。在江廉纤的事情之后,叶芷终于明白席世裕永远都不会回头,永远为那点利益奔走,席家人本性就是如此凉薄。更让叶芷绝望的是,他在小小的席衍峥身上也看到了这一点,来自至亲和爱人的冷漠、无情彻底压垮叶芷,她从老宅的顶楼跳下,当着席衍峥的面,带着些许报复和骐骥。希望她的死能让席衍峥明白一些什么,却没想到多年后的今天,席衍峥还是做了和席世裕同样的选择窗外不知何时下起了雨,落得又大又急,沈漆视线平直地移向走廊里的窗户,看见外面原本躺在草坪上的毛栗子像是被雨烫着了,一下子跳起来,手挡在头顶,嘴里骂骂咧咧地跑回了屋。沈漆悄悄地离开了沈镰的屋前,好似从没来过,但他的灵魂却更加重了,被封锁了一桩陈旧带着霉味儿,让人难以呼吸的陈年往事。不知不觉间,沈漆像一缕游魂飘荡到了院子里,豆大的雨砸落在他身上。沈漆没躲,就呆愣愣地矗立在院子里,他把这雨想象成江廉纤的魂魄,就好像妈妈在透过这些雨紧紧拥抱他。他的性格全然随了江廉纤,理解不了自己生活在一个什么唯利是图、冰冷黑暗的世界里。好在江廉纤直到死也不知道真相,说不上是否比沈漆幸运一些。而沈漆虽然还活着,却也如同死了一般,不知过了多久,沈漆好像真的在雨幕中看见江廉纤的身影。对方接了电话,转头对他柔声说“七七,乖乖在家好不好?妈妈出去一趟。”这次,沈漆没有点头,而是紧紧拽住江廉纤的衣摆,固执地说“妈妈带我一起。”江廉纤笑了,宠溺地看着还是小豆包的沈漆,温婉道“好,带七七一起。”那被大雨冲刷到青白的纤细手指间掉落了一块小铁片,铁片上沾染了一片红,很快被大雨冲刷干净。另一边的红却怎么也洗不干净,混着雨滑过苍白的手,滴落在草坪上,浸润到泥土里偌大的书房里只开了一盏昏黄的台灯,席衍峥沉浸肃穆地坐在靠窗的椅子上,像一个凝固的石膏像。
视线落在窗外,他其实是看着沈漆走出去的。也许是刚和席世裕谈过话,也许是他即将要做的决定很亏欠沈漆,以至于他没有焦急地出去阻拦。他静默的在房间里看着呆愣愣矗立在草坪上的沈漆淋雨,心底想,七七会生病的。身体却仍然没动,只是沉默地注视着,注视着直到那道单薄得像是要被这雨敲散的身影像一片被雨打落的风筝,“咚”地一下倒落下去,席衍峥才迅速站起身来。窗户关得很紧,明明是静默无声的,席衍峥却觉得自己听见了重物落地的声音。怎么跑到院子里,怎么发现沈漆紧闭着双眼,又怎么看见青白的手腕上那一道扎眼刺目的恐怖刀口,席衍峥全然记不清。脑海里回放着这一切,席衍峥只觉得像一部镜头晃动、剧情倒错的电影。最后浑身湿透地站在急救室门口,席衍峥还不明白事情怎么就变成了现在这样。即将失去沈漆的恐惧将他掩埋,席衍峥第一次感到那紧握在手中、任由他掌控着方向的风筝断了线,要落到他怎么也找不到的地方去。家里的人几乎都来了,沈镰、席世裕、毛栗子、连姨,大家都焦急地等在门口。没有一个人清楚沈漆为何会做如此决绝的事情。席衍峥像是被抽走了灵魂,他的西服上还沾染着血迹,生平第一次开始思考自己是不是真的做错了。他眼眶猩红,脊背紧绷,连席世裕都忌惮着不敢上去问他发生了什么。沈镰更是摸不着头脑,他只知道七七这个孩子从小就很乖,即便是他没怎么管过,对方也柔顺懂事的长大了,这大概是沈漆最“叛逆”的一次。沈镰找不到别的词来解释沈漆的行为,只能如此认为,他焦急地走来走去,本就无颜面对江廉纤,沈漆若再出什么事儿,怕是下辈子江廉纤都不会原谅他沈漆的视线盯着前面晃动飘逸的白裙子,江廉纤紧紧握着他的手,带着他去向未知的远方。小小的沈漆感到很开心,因为他意识到自己或许再也不用跟母亲分开了。可前面的江廉纤却忽然停住了脚步,她不再往前走,握着沈漆的手也松开了。江廉纤回过头近乎悲悯地看着沈漆,嗓音滞涩“七七,妈妈还是不能带你走呀。”在这一瞬间沈漆仿佛迅速抽长身量,长成了大人的模样,脸上带着疑惑和不解,问江廉纤“为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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