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就杀了我吧。”
屋里的人都被噎了一下,唯独裴初神色照常。
裴野放在腿上的手痉挛似的握紧了。
他听不得傅声把杀啊死啊的挂在嘴边。面对傅声的事他总是一再妥协和懦弱,只要傅声活着,哪怕让他恨透了自己也罢。
可傅声用行动一次次把他本就微不足道的成果推开,好像在裴野的努力下苟活着,是一种耻辱。
“把轮渡复原。”
裴初忽然说,“只要复原,蛛网计划组织可以当做你与它并无瓜葛。”
“我本来就没有瓜葛。”
傅声回答得很轻却很清晰。裴初像是没听见他说话般,自顾自地继续道:
“复原了轮渡,组织会向议会申请为你从轻量刑,最多两到三年,你就可以重获自由。”
傅声苦笑了一下,视线在四周环视一圈。裴野渴望他能哪怕赏自己一点眼神,可是傅声像是看空气一样,目光在他身上一滑而过,最后重新定格在那张和裴野几分相似却更加成熟的脸上。
“不管你口中的老军部怎样作恶多端,”傅声的嗓音冷了几分,“可他们遗留下来的东西,你们拼了命也要得到,因为你们的目的和他们一样都是龌龊的。”
屋内的空气仿佛凝固了,傅声却毫不在乎,继续缓缓道:“打倒了他们,却并不是为了推翻,而是为了成为他们……军部靠着某些手段发了不少战争财,你们也不甘落后,不是么?”
“闭嘴!”
有人忍无可忍,一拍桌子:
“危言耸听,趁早枪毙了他!”
裴野心跳都停了一拍,却见裴初身旁那个男人清了清嗓子:“肃静。”
屋内霎时静下来,傅声反而有些满意似的,浑身放松下来,等着那人宣告自己的死亡判决。反倒是裴野浑身的肌肉都绷紧了,想要偷偷拉裴初一下,然而裴初不理睬他,对男人点点头,拿起桌上放着的一份文件。
“看来我们没有和谈的余地。”
裴初说。
傅声闭上眼睛小憩,听见裴初继续道:
“各位同僚,各位战友,原本猫眼是要接受审判团的正式判决,如无意外,也将被执行死刑……”
顿了顿,裴初打开文件夹:“不过,情况有些变化。”
傅声眉心一跳,睁开眼,裴初上扬的嘴角直直撞进他的视线。
“议会法案早有规定,凡有精神类疾病的,出于人道主义,应接受治疗后再进行审判并服刑。”
裴初举起文件向四面展示一圈:
“血鸽同志向我汇报,猫眼有家族遗传的精神病史,这两日我们对比了他的dna检测,证实他确实有高风险致病基因。”
嗡的一声,傅声浑身一震,感觉自己什么都听不到了。
裴野的脸色顿时变得煞白,劈手要夺过那份文件:
“裴初,你干什——”
裴初哗的一下站起来,躲过裴野的手,抬高音量:
“我们不能确定,老军部是否知晓并利用猫眼的病情逼迫他进行了一些非法行为。很遗憾,对猫眼的审判,恐怕要等到他接受治疗并康复之后再——”
“我没有病!”
傅声忽然低吼了一声,攥紧了双手,指甲深深陷进掌心的皮肤里,整个人浑身发抖,“你们擅自调查我的隐私是违法的,我根本没有病!”
裴初把文件放下,对身旁的男人撇撇嘴,仿佛在示意对方傅声这样的失控更加证实了他的病情,接着回头对傅声轻蔑一笑。
“报告是医院提供给组织的,”裴初说,“至于你的家族病史,是血鸽同志告诉组织的。违法在何处?”
傅声呼吸一滞,猛的抬头,第一次直勾勾地盯着裴野。裴野感觉一双无形的手扼住了自己的咽喉,下意识连连摇头:
“我不……我只是——”
他从没见过傅声这样情绪失控。傅声琥珀色的眸子愈发泛红,青年全身因为愤怒而克制不住地颤抖,望着裴野绝望地摇了摇头。
“为什么,”傅声呢喃着,“我没病,你知道我没病的……”
裴野的呼吸愈加沉重,慌乱地侧过头看向裴初:“他只是有——他比正常人得病的概率大一些,他还没有……”
裴初抿着唇没说话,倒是他身旁的男人冷笑一声:
“看猫眼这激动的样子,怎么也不像是正常人,还是等医院治好他的病再说吧。”
闻言裴初唇角勾了勾,对傅声柔声道:
“你放心,这里有帝都最好的精神科医生……在这里你可以多活一段时日,轮渡的事,我们从长计议。”
傅声身子肉眼可见地一颤,气息急促,单薄的肩头罕见地瑟瑟发抖起来。
童年尘封的回忆如打开了潘多拉的魔盒泉涌而出,病重的母亲痛苦的哭吼、奄奄一息伸出的求救的手、一向坚强却也只能躲在角落背着身子抹泪的父亲、葬礼上冰冷的棺木,纷涌的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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