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冰山般浮上了水面。
裴野浑身上下的血液一瞬间都停止了流动。他下意识摇摇头,好多年前那个裴家孤僻怯场的小儿子某一瞬间仿佛又回来了,他浑身发颤,极力往后退去,却不知是谁在后面推搡了他一把,裴野整个人踉跄一步到了门口,裴初精准地伸手薅住他的袖口,把裴野扯了进来。
惊慌之下裴野低下头。
这一次,他不再隔着那玻璃,直直地对上那双琉璃般纯净的眸。
裴野进了审讯室的一刹那,傅声的瞳孔猝然睁大了。
在警备部七年接受的反刑讯培训都付诸东流,傅声的目光无法克制地牢牢锁定在少年身上,青年身体猛的一震,双手攥紧成拳又触电般松开。有那么一秒钟,傅声甚至想挣脱那脚镣,可他身体只是抽搐般一挣,脊背蓦地挺得笔直。
青年的呼吸愈发急促,眼神却由震惊慢慢转为茫然,目光反反复复在裴野的脸上游移,像是不认识他似的。
眼前的少年明明那样熟悉,可对他而言竟又那么陌生,黑色的制服像是被生搬硬套在少年身上,而不论他怎样盯着他看,对方都脸色煞白,垂着眼帘不敢迎接自己的目光。
不是小野。
傅声对自己说。
他的小野是个前程似锦的好学生,是他最体贴入微的好弟弟,他们相识七年,每每回首,那孩子永远在他身旁,第一个接住自己的凝望,露出温暖的笑容。
可为什么眼前的这个孩子,连看都不敢看自己一眼?
傅声嘴唇颤抖着,喉结上下滚动,深吸了口气欲平复自己的心情,就听到门口的裴初幽幽笑道:
“这就是我们的血鸽同志,也是我的亲兄弟,裴野。不过,其实也不需我过多介绍了吧?”
裴初的话如一道惊雷劈下,傅声怔了怔,目光骤然降落在裴初脸上,顿了顿,再缓慢移回裴野绝望的脸。
他这才发现,站在一块的两人眉眼之间竟然出奇地神似。
七年前那个在傅君贤办公室里吵得不欢而散的平凡日子,如深深埋藏了上千个日夜的火线,在傅声脑海中引爆了一颗炸弹,将百转千回都夷为平地。
心脏泵着惨痛彻骨的鲜血,每搏动一次,便让他痛不欲生。
傅声转过头,看着裴初,竟没发觉自己的声线都变得嘶哑。
“你就是……”傅声哽了哽,“你就是,裴初……”
裴野站在裴初身侧,听着傅声加重的呼吸声,掌心满是冷汗,肺里像是灌了辣椒水,呼吸都火烧火燎地刺痛。
他满心都盼望着自己能隐藏起来,消失也好,死了都好,只求这痛断肝肠的相认能早些结束。偏偏傅声颤抖着,吃力地咳了几下,再次把视线投向同样浑身打战的少年身上。
裴野绝望地闭上眼。
他等着对方情绪崩溃、将怨怼和仇恨反扑回自己的那一刻。
可过了很久,傅声都没说话,只是望着裴野,那眼里连茫然都消弭了,只剩下失神落魄的涣散。
“原来你有自己的家。”
傅声无助地低语着。
他终于豁然,原来那情报就是在父亲唯一的一次允许自己擅离职守、在自己唯一一次的疏忽之下,被这最亲近的人偷了去。
他早该察觉的。
他为什么察觉不到?
可他不该怀疑小野的,他的良心说服不了他,一个无依无靠的孤儿,第一次见面便把善良的赌注压在素不相识的大哥哥身上,这七年里每一次生病受伤时悉心照料的都是小野,每一次伤心难过时陪伴的都是小野,每一个幸福的瞬间里,不曾缺席的也都是小野。
傅声的喜怒哀乐,渐渐也都围绕着他亲手带大的小野。
可他不是自己的小野,他是c党的间谍血鸽,是信鸽裴初的亲兄弟,人海中他以为是命运牵着两个人的手让他们紧紧握住,原来一切其实都是一场天衣无缝的局。
傅声张了张嘴,却什么都没有问出。
该问什么呢?
问问裴野这七年算什么,问问裴野是c党命令他的吗,那轻柔地为自己整理碎发的手,为自己包扎伤口时眼底心疼的泪光,还有在安全屋里,哭着求自己别走的那个拥抱,都是组织要求他迷惑敌人的命令吗?
傅声问不出口。
他不是不知道这世上唯有爱可以伪装,可他太自负了,以为七年的朝夕相伴,早已让他的爱坚不可摧。
傅声听到裴初的声音传来:
“让你们见面,是个很残忍的事,我承认。不过,出于对棋逢对手的敌人的尊重,我认为有必要让你败得明明白白。”
“七年了,正面战场上没有人能在见到你之后活着回来……如果不是血鸽在敌后为我们传递你的动向,我想到现在组织对你仍然一无所知。”
裴野感觉自己的肩膀被重重拍了一下,明明是逢场作戏的认可动作,裴野却心里一沉,抬眸时还是避无可避地对上傅声琥珀色的眼睛。
那双漂亮的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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