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唔……」我想说些什麽,但却不知道该如何说。的确,我没有好好地认识熊,但是他也不过就是一只狗而已呀!
小孟没有理会我,然後看着熊缓缓地说:「熊以前有一个青梅竹马,叫小米。他们从很小的时候就一起住在我外婆家。」
「嗯。」她低下头,似乎在回想一件很遥远、很遥远的事情。
「他们共用一条hse的大毛巾擦拭刚洗完澡的身t,共睡一张红se毛毯铺成的小床,共用一个蓝se的碗吃饭,共用一个狗骨头绒毛玩具玩耍,共在一个可以遮风避雨的屋檐下生活。」她依然低头,用两只手的食指b出一个很小的长度:「你知道吗?从那麽小的时候就一起了。」
她好像想到一件很有趣的事情,她说:「他们两个都是人来疯,只要我们亲戚一起聚在外婆家时,他们就会莫名地兴奋,会一直想爬到每一个人的身上,讨一个拥抱。带他们出去散步时,连陌生人也不放过,常常吓到别人,害我要不断地跟别人道歉。」我看她一边想,一边也幸福地笑。接着她深x1了一口气,长发从肩膀上滑落下来,眼神飘落在一个遥远即将乾涸的水池上,在那一团和着烂泥得水池里寻找。她低沉地说:「有一天,小米走失了。」
我感到纳闷,焦急地问:「他们不是形影不离吗?」
「嗯,所以熊很自责。」她说:「後来熊对每一件事情都兴趣缺缺,不再跟人玩耍。他不肯离开那张和小米一起共用的红se毛毯铺成的小床,就一直待在那里傻傻地等候,我们要带他出去散步,他也不愿意。」她叹了一口气:「他守候住他们的回忆。那张碗、那床、那狗骨头毛毧玩具、那毛巾、那些所有一切。我们不能碰那些东西,否则他会发怒,露出利牙。後来我的外婆决定,希望我们把熊带回家照顾,让他可以有个新环境而重新开始。」她抬头看我一眼,她说:「你知道吗?我们费了很大的力气才把熊带离外婆家,在到我家的路途上,他不断地发出一种很细微、很小声、而且尖锐的鸣叫。」
「他一定很难过。」我说。
「嗯。」她点点头,然後弯下去00熊的头。「我在车上一直把他抱在我的怀里,我多麽希望能做些事情让他感到安心。」「但我知道我不能。我不是小米。」她默默地摇摇头。
「熊真可怜。」我叹一口气,表示遗憾。
「和熊相b,你不觉得你更可怜吗?」她突然正视我。
「什麽?」我突然感到讶异,又有点害怕。
「因为你看不出熊的寂寞。」她淡淡地说。
「嗯。」我应该感到自责。
「你没有一个可以想念的人。」
「嗯。」
「甚至也没有人会想念你。」
「嗯。」
「就跟我一样。」
她的回答突然让我感到疑惑,我转过头,她低下头不发一语,她的侧脸像是一个我不认识的小孟。「不会啦!你的家人都那麽照顾你,你很幸福。」我拍拍她的肩膀,但是我不知道这样说有没有意义,我就只想到能否说些鼓励的话,来让她有一点笑容。
她仍然静默,低着头,於是我就让她静静的。我们又继续发呆。熊依然坐在草地上,看着路上不知驶向何方的车辆,来来去去,如同往日一样。
我似乎了解她,我知道她喜欢什麽东西,讨厌什麽东西。但我无法知道她的全部,如果她不说,我什麽也都不会知道。後来我才发现,原来人可以这麽地复杂,复杂到不只有单纯地我看到的「她」,复杂到有时候连我也ga0不懂我自己。
人总会将自己武装起来,表现出自己最好的一面。这个社会敎我们,必须不断跟他人竞争,好还要更好,隐藏自己的脆弱,不承认,甚至不面对。你只能从短暂的瞬间,些微的缝隙,这需要时间,需要信任,发现另一个卸下武装的他,在他最没有防备的时候,在他发呆的时候,在他沉静的时候,在一个叹息中,在一个不经意的微笑里。了解自己很难,了解一个陌生人更难,但不会说谎的是心,是眼神。
「怎麽了?」我发现她和平常不一样,似乎有心事。
她从呆滞的状态回过神来,毫无生气地看我,没说话。
「跟我说。」我很坚定地看着她,无论如何都我要知道。
「说什麽?」她烦躁地回答我。
「什麽都可以,说说你的事,我要知道。」
「为什麽要知道?知道对你而言有什麽好处?你连熊在想什麽都不知道,笨蛋!」她一样懒懒地说。
「可是我想要知道你的事啊!」我很肯定地对她说。
她呆呆地看我,然後我接着说:「因为我们是朋友呀!除非你不把我当朋友,我现在就走。」
她皱着眉头,苦苦地笑一下:「你要走去哪?」
「去哪里都可以,离你远远的!」我夸张地说着。然後我再看着低垂双眼的她。
她深x1一口气,然後微微地笑着:「不然你问我,看你想知道什麽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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