虞乔安安静静地看着,伸手,停掉水流。
握上杯壁,水是温的,丝丝暖意。
她一步一步走得极慢,每一步都在驱除自己脑海中那些如诅咒般的画面,直到走到主卧门前,轻轻抬手扣门。
门从里面打开,周宴深换了一身家居服,深灰色,质地柔软,熨帖地穿在身上。
看见她,他极轻地蹙了下眉:“你怎么了?”
虞乔垂眸,把水杯和药递到他手里,语气里毫无情绪:“你的药。”
周宴深接水杯的时候碰到她的手,肤色和温度都如雪一样凉得惊人。
“虞乔,”他随手把杯子和药都扔在房间进门处的花架上,语气微微有些强硬,“抬头。”
她摇摇头,后退。
手腕兀地被人锢住,周宴深的掌心不知为何变得很热,他以两指来抬她的下巴,于是她通红的眼眶毫无遮挡暴露在他的视线里。
春深
周宴深手指一怔。
那双素来漂亮妩媚的凤眸此刻蓄满了情绪, 有隐忍,有悲哀,澄澈的瞳孔中倒映着他的身影, 狠狠揪在他的心上。
手一松, 他下意识放开了她。
虞乔垂下头,被他握着的手腕轻轻一动,低声说:“你弄疼我了。”
他其实没用力,奈何她皮肤白,手腕一圈浮现淡淡的红痕。
周宴深没松手, 只是微微张开手指,用另一隻手不轻不重揉着她泛红的地方。
她仍然低着头,不言不语。
周宴深也没有逼问她,拉着她的手来到洗手间, 打开洗手台上的水龙头, 调向冷的一边。
安静宽阔的空间里只有汩汩的水流声。
虞乔视线放到他握着她的手上。那手干净修长,掌心的温度逐渐传递到她手上。
视线慢慢上移, 水流涌动, 周宴深松开她的手,取下一个干净的毛巾浸湿。
陡然落空,虞乔看向镜子, 镜中女人乌发雪肤, 眼眶却通红, 像哭过一场一样。
而另一人却低着头, 黑发清眸,认真地拧干毛巾, 仔细迭成长方形。
虞乔就站在那里, 视线随着他的动作移动。周宴深回头的时候微微一顿, 随即用自己已经擦净的手把她垂在脸边的头髮拨到耳后。
露出的肌肤干干净净,巴掌大的脸,显得眼睛越发大。
他弯腰,把温凉柔软的毛巾贴在她眼周,虞乔配合地仰头,脖颈纤长漂亮。
一高一低,安静凝视,她的目光渐渐变得水润。
周宴深低眼,微微抬手,指腹按在她的眼尾,触手肌肤柔腻如玉。
虞乔睫毛微颤,嘴唇动了动:“周宴深。”
“嗯。”
“我是不是很奇怪?”
“没有。”
毫不犹豫的回答。
毛巾被丢回水里,溅滴涟漪,他一向洁癖严重,此刻却没有管,而是轻轻摩挲着她的手问:“手这么冷,是空调开低了吗?”
他的指腹有薄薄的茧,那是救人渡命留下的痕迹。虞乔眼也不眨地盯着他看,仔仔细细体会着他手上的暖意顺着血管流入心臟的复苏感。
心情也在奇妙地平复,脑海中挥之不去的画面如雾一样渐渐消散。
“有一点低。”虞乔说。
“但我不冷。”
她另一隻手覆上他的手背,指尖柔软,小猫一样在他手上挠了两下。
周宴深凝视着她。
她偏头,眼底的悲伤散尽,隐隐的光:“可是空调开这么低,你发烧会更严重的。”
周宴深被拉回房间,虞乔盯着他吃完药,又把空调调高了两度。
方才给她用的白色毛巾,此刻浸了温热的水,她让他躺到床上,倾身把毛巾贴在他的额头上。
做完这一切,虞乔情绪彻底回落,她低头盯着自己的手,刚想说些什么,电话铃声像催命一样打破卧室内安静隐秘的气氛。
她去客厅才接起电话。
“喂。”
“姐,你在家吗?”容夏的声音。
“不在。”虞乔顿了顿,“有什么急事吗?”
“航空公司打来了电话,说因为故障明天飞深城的航班全部停飞,问你要不要改签今天的。”
虞乔皱皱眉:“今天几点的。”
“六点。”容夏也有点儿着急,“如果改签的话我们马上就要到机场。”
“改签吧。”虞乔抬头看了一眼墙上的挂钟,“你先去我家收拾行李,我马上到。”
说完,她挂了电话,一回头髮现周宴深不知何时从卧室出来了,站在门边。
虞乔抿抿唇:“那,我先走了。”
“送你下去。”他说。
“不用。我自己可以。”她说完犹豫片刻,又添了一句,“你记得好好休息。”
周宴深静静看着她,片刻之后,嗯了一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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