总不能全然意气用事吧,他不远千里过来是想如何用她?
应传安早有预感,到了该捅窗户纸的时候觉得吐字都滞涩:“殿下找我…做什么?”
“王佐之才。”
陈禁戚抱平静地说出这四个字,没头没尾的。
应传安警铃大作。这四个字后来可没评过正儿八经的宰相,都借以称赞乱世奇才,现在这种局势下哪是在夸她。
这不会真的想造反拉她入伙吧。看起来像。
应传安眉头紧蹙,“…不敢当,殿下谬赞。”
“她是这么说你的。”他继续道。
“……谁?”
对于她的疑问陈禁戚不为所动,似乎在自言自语:“她对你很感兴趣。向来很感兴趣。”
应传安往后退一步,半只脚踩进水里,湿了鞋跟,寒气顿时蹿出来。她无暇顾及,追问:“她是谁?”
“还能是谁。”他看起来恹恹的,声音随时能淹没于河水激流声中。
“陛下?”她猜测。
他没有回答,接着陈述:“她对你很是推崇。连带着对你的父母也大加赞赏。”
“是,皇恩浩荡。”应传安假定,抛出引子后揣摩他的表情。
陈禁戚眼神依旧淡漠,周身笼罩着一层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像是在追忆,总之是没有反驳这个说法,那么话中所指之人的八成就是当今天子了。
至于皇恩……在应传安看来并非如此,很难说这皇恩真不真实,把应家的兵符收了又对她处处提防,不可谓不忌惮,遑论推崇赞赏。
“天家重德,我自当兢业报国,任是风雨飘摇,也不可做乱臣贼子。”她口上表忠心,心里已经乱作一团。
无论意图好恶,陛下对她的绝对是重视的,而这重视究竟从何而来。这疑问已困扰她多时,其中诡异让她难以细想,而今连旁人都有所察觉,话里话外都在暗示这莫名其妙的关注时间不短,这问题就更严峻了。
但是她入京前前半生的行迹跟皇家半点不沾边,甚至连入仕都没考虑过,怎么就让陛下注意上了呢。
若说她名声在外君主惜才,一是应传安自知自己当年名气不至于此,朝廷也不是捡破烂的;二是哪有惜才的君主给将门之女任谏官的职的,术业有专攻啊,这一通乱点鸳鸯谱叫公文给她折腾的…恍然觉得握剑持弓是上辈子的事了都。
“风雨飘摇。”陈禁戚复述一她的用词,听得应传安一激灵,现下到底是陈家江山,搁人面前说这确实是不知死活了,他却接着说,“时不我待——应知县觉得,事已至此,该如何抉择?”
“………”
操。
应传安把脸埋进掌间,捂了许久才抬头。
她声音在发颤,苦笑道:“殿下真叫我为难。”
“顺势而为罢了。”
“我却不愿顺势。”应传安平复呼吸,往前走了一段,掉头看向他,“英雄拔剑,苍生历劫。再如何我也不能做那拔剑的人。”
再者是,大动干戈在她看来是如此拖沓累赘的事,无论是三天无关外人的宫变还是十年祸及天下的角逐,到头来什么都不会变,想谋反的依旧想谋反,想起义的依旧想起义。
就该坐一块儿打盘叶子戏谁赢谁当皇帝。
显然天下能说得上话的人中没人这么想,天下说不上话的人中同样没人这么想,若当真一场叶子戏就有如此作用,那这叶子戏今后就开始不用纸牌打了,都换成活生生的血肉和兵戈;打起来也不讲以像四时,开始讲天时地利人和了。所以血泪长存。
“能拔剑的人,又岂是不愿就能不做了的。”
“我知道,我只是不愿意,只是不愿意。”应传安注视着他,幽幽叹道,“哪怕是殿下呢。殿下愿意么。”
“我愿或是不愿,有区别么。”
应传安回想起不久前余家小公子的生辰宴,面上盛况空前,实则珠胎暗结。事到如今已经不是一人可断,一家可断的事了。山欲倾颓,谁都想找处高地避一避,山陵崩了,山邱如何不显高呢。
她感到突如其来的疲惫,还是摇头,“食君之禄,担君之忧。我…不能两面三刀。”
给陈禁戚听得嗤笑一声:“两面三刀。”
这念得应传安心虚了一下,她很快调整过来,扬起笑脸道:“谢殿下赏识,但是恕难从命。”
“好。”陈禁戚早有所感,从之如流,“那么便一码归一码了。”
“……”
应传安了然,这是要秋后算账…不过是要算什么账。
但他说的对,她确实没做几件对得起他的事,算起账无论算什么都不得了。应传安瞥了眼脚边湍急的河流,感受了下愈发剑拔弩张的氛围,当即拔腿就跑。
“我若当真想做什么,应知县以为自己还能在这站着。”
声音从身后传来,端是漫不经心,于是应传安停下了。
她心里盘算了下,自己手上确实没什么筹码,论实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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