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际,一道声音忽地从远处响起:“颍川可以借兵。”
“……”
“……”
众人纷纷回首,陈禁戚风轻云淡,稳步走过来,走得应传安太阳穴直跳。
“殿下…”
什么意思,这什么意思。
这是来拆台还是来搅浑水?
“殿下这是要做什么?”应传安侧过头,极力放轻声音。
陈禁戚音量不大不小,恰好能让近圈人听清,直白道:“许久不吵架,应知县带我一起。”
“……”
“……”
他一掺和进来,本来一言不发的围观群众纷纷打起了哈哈,你一句我一句,摆摆手都散了,事情被高举轻放,堪称荒唐地了结,日后再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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宴会遭此事变,宾主兴致尽失,不欢而散。
来客繁多,眼下需要应传安处理的事务也繁多,非富即贵的出点什么事她可担待不起,再加上半路出的那档子事,给她心理承受能力也上了难度。
应酬到了深夜,一女客同她最后出府,对方已经大醉,时不时凑近应传安说两句,又猛地搭上她的肩膀。
“应二娘子。”她突然大声,“应拾遗!”
“……”
“早就听闻二娘子的名号。陛下亲夸的温良恭俭,能受任郧阳知县一职,必有独当一面之力。今日的事,我相信二娘子自有考量……拾遗至今也不过二十六岁吧?真是年少有为!”
“…谬赞。只是传安今已不任拾遗一职,难担此称呼。”
“诶,躬检疏漏,除蔽益德,如何当不得。”她又转去哀伤自身,“我则又是不同了,一事无成,日日混吃等死,何等颓废。好不容易家中有事让我做,我却…唉!唉!”
应传安不太想搭理她,万一喝醉了说出点了不得的事给听到了对谁都不好。
她却兀自掏心掏肺,“应拾遗知道我家让我来这干嘛的吗?”
“等…”
“我告诉你!”她不给对方拒绝的机会,迫不及待宣泄出来,“我娘叫我来托意搭线颍川,这怎么搞,这要怎么搞?我本来想酒壮怂人胆——但我还是做不到啊!!”
她喊得更大声了:“我做不到啊!”
“……”应传安怜悯地看着她,“这不怪你。也是难为你了。”
应传安还想再宽慰两句,余光瞥见了谁,步子随即一停,她和那女客的侍女交待几句,留在原地。
背后谈人被主人撞见还是蛮微妙的。
她干脆就当无事发生:“殿下。”
陈禁戚没应。
应传安探头,他周围空无一人,便问“殿下今夜作何安排?”
“那要看应知县怎么安排。”
她笑了,“还能如何安排。”
深夜,点烛窗前。
应传安坐好,低头理着桌子中央的烛芯。
“殿下以为,今日的事要如何计较。”
“旁的不说,余家定是早就知晓此事。”陈禁戚受不了了,“别纠结你那破烛芯了,光晃得眼睛疼。”
她默默收回手,“确实,余家小公子的生辰宴出这事,余掌柜那不好说,但余小公子该是知道的。”
“提起这个。应知县和他宴会上聊的深夜冒犯,是指什么?”
“…也是同一件事,一群小孩想假意投诚诱敌而诛,我没同意,夜半便想窃印行假令。这么说来余小公子还有案底,里应外合的可能性更大了。”
“应知县打算如何解决此事?”
“那窝山匪能在郧阳这么横,是已经与当地世家有所勾结。我已上书。”应传安摇头,“然而御史台多有推拖,估计也是蛇鼠一窝。甚至官府差吏都受状不理,当真是…”
她头疼至极,长叹一口气。
“上奏不通,”陈禁戚意有所指,“应知县可曾考虑过其他办法。”
应传安抬头看他,眼睛一眨不眨。“有。只是我不知,能否告知殿下。”
“……”
“我现今唯恐打草惊蛇,他们与世家相互关联,今日宴上事发,会不会刺激到他们。”
思及此处,应传安挺后悔始适时自己没演的像个奸官,让他们信自己会无所作为比警惕起来有所防备甚至暴起来的好。只怪她还是对名声有所顾忌,又是众目睽睽又被强要切确回复,说到底还是心态有差。不过鉴于她现在还算名声在外,相较奸官,更大可能会被唤作伪君子。
她神游天外,眼前忽然罩下一片阴影。
“你不信我。”
“殿下。”应传安移开他手边的烛台,“殿下小心。”
他起身,单手撑在案台正中央,距离缩近,自上而下地俯视,压迫感顿时上来了。应传安感到不适,才往后退了些他就又坐了回去,烛火昏晦下,看起来情绪似乎不太好。
应传安收回视线,桌角的烛焰不稳,啪地响了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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