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下。”
“不然该如何。”陈禁戚拎起衣襟想搭上遮一遮,衣物刚落到肩头又被他拂开。这触感不如不穿。
“这般模样哪是能见人的。”应传安抗拒,“殿下莫开玩笑。”
“见人?”陈禁戚挑眉,“应知县担心这个?那挑挑吧。是要聋的哑的还是瞎的,或者又聋又哑又瞎的来送?”
“……”
“知县做什么用这种表情看我。想要不是人的也能找来。”
“……”
应传安谨色正身,低头看着他眼睛,二人对视片刻,陈禁戚先败下阵来,扭头避开了。
“那便就地生火将衣裳烘干啊。应知县,请。”
应传安扶着他肩将他推开,起身理了理衣裳,往树林深处走去。不出一柱香,她抱着一堆枯枝回来了。
她真的开始生火。
把枯枝堆好,应传安从怀中拿出随身携带的火折子,吹了一口,果不其然,浸水后燃不起来了。她把火折子丢一边,从木枝堆里捡出几块一同捡来的燧石,嚓的一下,燃起来了。
“殿下。”
从她动作起陈禁戚就坐在边上支着下颌看着,见她朝自己伸手示意把衣服递过去,终于忍无可忍,拒绝道:“衣裳我从来不穿的睥睨之态从何而来,又是怎敢在门,他是天生该做那些事的人,这是还未发生的既定事实。
应传安来不及多品味这直觉后的含义,匆匆错开视线闷头向远处走,是出于趋利避害的本能,所有人都不相信真的将有乱世到来。她不想看到他,只想避得远远的,离他带来的波涛汹涌的预感远远的。她厌倦了猜测和惴惴不安,这些只存在于笔下嘴上的细若游丝的呓语,比真正的灾难还要折磨人。
“前面有一家书肆。”陈禁戚道。
“嗯。”她心不在焉。
“门前排队的人都挤都街上了。知县不去关心关心?”
“……”
二人走到店前才听清那乌泱泱的人群都在叫嚷什么。他们群情激奋,振臂高呼,再理一理,能发现最中心有一个男人一直在与店家对峙。
“你家这本书一直都是卖二十文的,怎么偏偏到我们这里就涨价了?”
掌柜的表情非常难看,“公子,您这也是读书人,难道不知道东西要看世道定价?现在朝中盛行这辩法文风,学子间供不应求啊。”
“前些日子盛行《三行议律》,你们涨价,现在变成这本,你们还是涨价!一群投机取巧的逐利之辈……”
“公子你这说的,我们商贾之流不逐利那做什么生意。再说,我们就差亏本了,公子是不知道,最近漕运停了,几个商行都缺货,自然样样东西都要涨价来填补亏损的。”掌柜的笑了。
“等等。”
众人都往发声的人看去,应传安站出来,继续道:“敢问掌柜的,漕运为什么停了?”
“这……这姑娘是什么人?”掌柜的被问愣住了,看向那个和他拌嘴的男子,“也是你们书院的?”
“不是。”应传安回答他,心中的烦躁快止不住,脸上还笑盈盈的,“还请掌柜告诉我。”
掌柜的语噎,后知后觉地闭嘴,“姑娘听错了,什么东西,我从来没说过……”
“……”
他说完,对一行店员使了个眼色,立马有人上来,向围观的众人躬身道歉:“各位散了吧,我家今天打样了。”
那群书院学子茫然地看着,还要说什么,但店家全然不理会,一行人息声,往店内走,掌柜的面色急促,步履匆忙,结果被拦在门槛边。
见还是那个姑娘,他神色不善:“小娘子还要做什么,不要打扰本店休息。”
应传安道:“郧阳的漕运什么时候停的。县令知道吗?”
“你…”掌柜的看她就是不让开,朝周围人示意,然而,手势没打完,眼前就多了什么东西。
“我劝掌柜如实告知。不然来问的可是衙门的搜校队了。”应传安晃了晃手上拎着的令牌,并非知县令印,只能看出是县级手令,只要在郧阳做生意,就不可能不认识。
“……”掌柜意识到这不是善茬,凝重起来,盯了她许久,擦了擦额头上的汗珠,“漕运…这,去港口看看都能知道,就是前几天的事。鬼知道为什么停了,我还想知道呢。”
应传安笑而不语,慢慢走进店铺,径直走到柜台后,拉开台子的抽屉。
“苏氏商行。”她念出算盘上刻的小字,“明天就查你家了,连着苏氏门下所有商铺都查查吧。”
“掌柜刘孝喜。”应传安继续,“再顺便看看刘家的赋税,不知道和收入相不相符。”
“等等…等等…”刘孝喜走进来,把抽屉一把合上,“姑娘…姑娘随我进里边说话。”
应传安看向门外,陈禁戚没有进来的意思,而是向她轻轻勾了勾手指。
“…怎么了?”应传安走过去,袖口一冷,她体会了下,摸到了坚硬的刀鞘,是一柄匕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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