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又是有礼的君臣。
“你应该离开的。”我朝他莞尔一笑,“这是你该做的事情。”
“萧逸,回到你的位置吧。”
他朝我行礼。
走出几步他突然转身。
“如果——”
我等待着他后面的话。
他却没再说下去,转身离去。
“陛下为什么不留下萧世子呢?”
我不回答蓝星的问题,反问他:“是你告诉他的吧。”
也不算问,是陈述的语气,毕竟还记得我和齐司礼的过去的,也只有蓝星了。
“萧世子很爱陛下。”
“公主已经感受到了一份爱,于是和爱一起死掉了。”我这样告诉他,不过我不指望蓝星这个秃头会明白。
深夜我一个人坐在祠堂,这个祠堂只供奉齐司礼的牌位,牌位上的字歪歪扭扭丑得清奇——我亲手刻的,毕竟不太娴熟。
也不知道齐司礼有没有又骂我。
他的画像摊开在地上,我一点一点抚摸画的纹路,跳动的灯火像他在眨眼睛,说实话有点诡异。
我感到疲倦,想伸个懒腰,不小心撞倒了身旁的油灯。
油灯被撞翻在画卷上,火顷刻烧了起来,我下意识想用衣袖扑灭,却不知为何僵在原地不能动弹,眼睁睁看着烧得越发狂妄的火舌吞噬画卷上心心念念的面容,看不清晰,烧成灰烬。
地板涂了隔火的漆,周围又再没摆别的东西,火烧了没多久便渐渐熄灭,并不似我恍惚中看到的那样,张牙舞爪着烧完整座宫殿。
我拎起卷轴的残骸,它残破不堪的躯体随着我的动作抖下黑色的余烬,飘落的时候边缘亮着隐隐的火光,又很快黯淡在地上,一碾成为沾在指间的粉末。
火烧完了。
我还是独自一人坐在原地,和往常无数年的大多数时候一样。
对于活着我一直没有什么实感。
遇到齐司礼之前我不结束自己的生命是因为人都有生的本能,既然如此我也应该活着,不然显得太过异类;而他离开后,我又要守着他想守护的一切,我想过殉情的可能性,也算一种合情合理的死因,但又怕我死后灵魂真的消散,就再也无法感知他的痕迹。
原来痛苦就是存活的实感。
所以我绝望,我挣扎,我还要拉着一个本来不相关的人和我一起陷落,在地震般的爆炸过后,在刺耳尖锐的奏鸣声停止之时,后知后觉的空虚感潮水般涌来淹没我的口鼻,充斥着我全部意识的还是齐司礼。
可是我的身边没有齐司礼。
“笨鸟。”
我听到他的声音。
我想,我就是那只打开笼子也不会动弹的鸟。
这么想想真是可悲。
我躺在地上闭着双眼,我以为我会想到齐司礼的容颜,他对我笑或带着我骑马,但事实上我的大脑生了锈,连带着眼珠在我试图思考时迟钝地转动,然后被锈斑卡住。
感官只剩下一片深不见底的黑。
那就睡觉吧,蓝总管过一会儿就会找到我,将我送回寝殿,并且安排好我的起居事宜。
明天太阳照常升起,我会继续活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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萧逸当时想问的最后一句话是——
“如果我也死在战场上,你会像思念他一样怀念我吗?”
可是他太幸运也太倒霉,无数次地死里逃生,竟还是好生生地活着。
真痛苦。
你们都活着。
只你吻我伤口,
吻我痛与爱欲都滚烫,
吻我灵魂孤僻乖张,
吻我清与浊的过往,
吻我像神只一样,
心脏交给月亮。
——歌曲《只你爱我残缺》
对于一个从小到大循规蹈矩,就算单方面被父母骂几十分钟,也得说完体面话然后征得对面同意再挂电话的人来讲,这也许是我做过最出格的一件事——在见家长的时候跟他跑了。
和他在一起后,我就告诉了父母这件事,当然只是通知,我也不会听他们的意见。他们让我带他回去见一见,问过他,我们决定元旦一起去。
到的时候是下午,冬日的天阴沉沉的,细细的颗粒小雪砸在脸上,冰凉的触感像丝一样从皮肤钻到更里层。
他的手上提满各种礼物,却突然停下脚步,把东西都放在地上,腾出手来捧住我微微冻红的脸颊,给我取暖,我有些诧异:“再走几步就进楼了,没必要的。”
他轻轻搓着我的脸颊,把雪融化的水渍擦走,神色露出几分认真:“有必要的。”
我又说:“这么多东西,放下再拿起来也很麻烦。”
这次轮到他诧异:“这有什么麻烦的呢?很快的。”
对他而言,放下手头所有的东西来给他的爱人擦擦脸是一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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