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人的十八岁只与书本、考试为伴,寇峋的十八岁却只有香烟、酒精作陪。
如果没有几年前的那场无端灾祸,他也不愿意在灯红酒绿的酒吧谋生。
那场火灾夺去了他父母的生命,当时他仅有十二岁,没有工作能力的他渴望得到亲戚们的帮助,但那些人却好似唯恐收到他这个烂摊子,避他如蛇蝎猛兽,通常电话打过一次后第二次再打就只能听见机械女音说“你所拨打的电话正忙”。
生活不易,对一个十二岁的少年来说更是无比艰难。
在外面受挫、实在忍受不了的时候,他也时常自暴自弃地想不如下去陪父母算了,但一转念,想到他们在最后关头,拼尽全力地把仅有的生存机会送给了他,他就舍不得丢弃他的命。
穷困潦倒地度过了几个月,终于,在十三岁的时候,他进了daydrea。
daydrea是市里规模最大的同志酒吧,在圈内比较出名。
因为他长相出众,又认命听话,所以比较受人欢迎。
酒吧里待遇不错,包吃包住,每周一还会请老师给他上课。虽然老师在他十八岁的时候就退出了他的生活,但他还是很感激他。
刚开始他的工作比较简单,只是给客人送酒,然后被客人捏脸调戏。
今年是他在daydrea的第六年。
他从没想过要主动离开daydrea。他甚至认为在他皮肤衰老之前他会一直待在那儿。
是夜,寇峋和以往一样,早早做好了准备。
白色的带刺绣的衬衫和黑色长裤是他的标配,黑白两色的穿搭在这里没有任何一个人可以穿得比他更有韵味。
寇峋的脸非常英俊,且具有一定攻击性,亲近的同事很欣赏他锋利的眉眼和漂亮的下颚线。
前几天他将头发染成了白金色,同事说他再戴个美瞳就和外国人一模一样了。于是今晚开业前,同事给他送了一对。
那美瞳的颜色十分好看,让他联想到无边无际的海洋。
皇甫滔不是没有处过男生,但这的确是他第一次来同志酒吧。
酒吧名字叫daydrea,白日梦。表面看上去和其他酒吧也没什么实质性的不同,只是里面形形色色、欢声笑语的,都是男性。
皇甫滔今天穿的比较闲适随性:乳白色的短袖外套一件暗黑色的牛仔。那黑色牛仔衣是他不久前定制的,袖口用金线密密地绣了他的英文名,简约但富有设计感。
进了包厢后皇甫滔才知道daydrea和其他酒吧有什么不同。
细腻光滑、泛着温润光泽的大理石桌面摆放着几个白玉般的瓷盘,还沾着水珠的不同种类的水果点缀其中,好似一颗颗价值不菲的宝石。
同行的朋友叫了特殊服务他是这里的,不一会儿,门便被推开,几个面容姣好的男孩陆续进入。
包厢内三色的灯光柔柔地落在他们的头顶,将他们衬托地愈发惹人怜爱。
皇甫滔一抬眼就陷入一双湛蓝的眼眸中。
那双眸子透着无限清冷的光,好似疏离,又好似宠辱不惊。
眸子的主人个子比较高,皮肤也很白,是那种冷调的白,再搭配上如深海般湛蓝的眼眸,让他看起来更像是一只嗜血的贵族吸血鬼,只等着食物乖乖拜倒在他脚下俯首称臣。
他的身体清瘦单薄,透着一股子少年气。
皇甫滔觉得他太纯净了,他从来没有见过灵魂如此纯净的人。
如此纯净的人不应该在daydrea出现,也不应该糟践自己的身体。
那样白皙漂亮的肌肤应该藏在严严实实的高校制服里,不该被人肖想,不该被人肆意触摸甚至是恶意揉捏。
那样莹润柔软、色泽姣好的唇应该念出优美动听的诗文,不该被秽物顶入、肆意捉弄,也不该被逼迫着发出裹着情色的呻吟。
被不远处的人一直盯着看,寇峋却一点不慌,反而顺着那道视线看回去。他的目光看似清冷,又偷偷藏着一丝勾引。
但令他感到奇怪的是,那人的眼神竟没有一点情欲,反而是快要溢出来的心疼与怜惜。
那心疼和怜惜之意明明柔软无骨,此刻却刺痛了他的心,且刚好是心脏那唯一一处的柔软地带。那个地方被男人的眼神肆意戳弄着,让他疼痛难忍。
后来他理所当然地坐在了男人旁边。
距离的拉近使得他鼻尖萦绕着男人身上的淡淡香气。那香气是烟草香和一种不知名的花卉香混合在一起的味道,明明不是安神香,却让他感到由衷的安心与温暖。
其他人早已玩做一团,嬉笑着亲吻、喂酒,而他身旁的人却没有一点动静。
寇峋几年来第一次感到些许羞赧,他抿了抿唇,低低叫了一句:“先生……”
男人这才反应过来,他把桌面上的深蓝色烟盒递进寇峋手里,然后对他微微笑道:“请帮我点一支烟。”
这是寇峋第一次听别人对他说“请”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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