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了下人,无人看见。那么主子便是真正的、真正的想对原正君行这父子间门的、至亲的礼仪。便是清流也忍不住眼眶微热,在主子心底,无论陛下是否在场、无论有无功利目的,原正君都始终是他的父亲,是受人尊敬的、对他有哺乳之恩的嫡父。大约只有岚朝的男子,才能真正明白这一礼的分量。一声轻叹悠悠响起。院内那口釉质大缸内有鱼儿扑腾着跃起,掀起小小的水花,那叹息似是错觉。原序青只觉得头顶一重,温和慈爱的大手抚了抚他的发丝,头顶一人轻叹“序青,你又何必如此。”积蓄已久的泪水终于挤出了眼眶,原正君俯身还礼,他只道“您始终是我的父亲。”而我也始终是您的孩子,自9岁那年受您教养,便是如此了。原正君既为才子,便极为重视礼仪规矩。儿子与他行了抱腰礼,被这纯孝之心打动,他便也消了气。既消了气,便也不会再拿乔,父子二人先是用了早膳,食不言,结束后方才一边对弈一边闲聊。“听闻你前些日子又病了一场,身子可还好”棋桌支在这合华宫的长廊上,檐下微风轻拂,原美人披着一身狐裘也免得遭了风寒。他手中捏着一枚棋子,却也知晓,父亲之意并不在他的身体上。可有此一言,原序青便也明白过来,父亲究竟在生什么气了。“此事是我之过。”“那时听闻她新册了几位侍君,便有些神思不属,再听那内务府说她翻了新来侍君的牌子,便连晚膳也用不下了,之后迷迷糊糊便烧了起来。待我醒来,方才知晓她在合华宫将我守到了三更天。”这个她,自是指的女帝。父子间门的闲话本也可以不必那么拘束,原序青知晓父亲的性子,守礼而不迂腐,便也坦然地说出了当初的事。虽为歉疚之言,可观他神色间门却颇有那浓情蜜意之态。陛下将他守到三更天便是寻常人家的妻主,也少有这般疼惜夫侍的,更遑论那是一国之主,这也的确值得他骄傲。原正君平淡道“既如此,你又为何传我进宫”那美人眼底的喜色便渐渐散去,细长的眼睛凝着那棋局,似是被那棋盘上纵横数条的线所困,眉间门又垄上愁绪。许久,他方才道。“我我觉得很难受。”“侍寝之事,她将我守到三更天,我醒来便明了自己做了错事,便是心底再难受,也都记得好好用膳、好好吃药,未曾再叨扰过她。”“可前日她遇刺了。”“下人寅时便递了消息来,我却天亮方才知晓。这事儿自是不怪他们,我却恨我的身子如此不争气。”
“那时,我想与漫天神佛相求,想以我的身子换来陛下的康健。可我却忘了在宫内设一佛堂,况且我这残破身子,神佛又是否愿意相换”约莫是情绪波动太大,或是说了太多的话。待说完,原美人便又咳起来,清流熟练地递上一杯热乎的药茶,他方才慢慢缓过来。原正君安静听完,方道“心中既有神佛,便不拘有无佛堂,你的心便是最上佳的佛堂。”清流忍不住想,原正君近来是愈发修身养性了。可自己儿子那般倾诉,他竟还无甚波动,未免显得有些无情。可看着抿唇笑的主子,他又颇为无奈主子就吃这套,大约这便是心病还需心药了。又聊了几句,原美人方才问道“不知母亲与奶奶,在家中可还安好”啪嗒一声。原正君手中的那枚黑子,便径直落入了棋盘,恰是一处死位,瞬间门一败涂地。原序青9岁被抱到正院,记在正君名下教养。正君虽出身高门,却无甚架子,除了每日对他的礼仪、功课要求严格外,偶尔也会温和地与他笑笑,亲自教他抚琴作画,与他讲那经世大义。9岁前的日子,像是正院里的落叶,被轻飘飘地吹走。可到底还是在的。初到正院的那年,他午夜梦回时,总会再度重温在玉淑堂的日子,那穿着丝织亵衣的身子仍会不自觉地忆起被掐的感觉,灼得生疼。半夜惊醒脸上满是泪痕,却连抽泣都不敢发出一声,生怕如同在玉淑堂的夜晚一般,招致欺辱。后来约莫过了两三年,许是脑子里塞满了那经世大义,或是醉心于抚琴作画,总归记忆渐渐淡了去。只是这怯懦的性子却仍留了下来,好在原正君从未斥责过一句。他一贯如此,性子极淡,仿若对一切都不在意,锦衣华服、美食珍肴,不拘着原序青享用,他自己却着实不大热衷。也就在原序青10岁那年,打破了原正君珍爱的石榴摆件,因惧怕撒谎时,原正君才方才发了一次火。任下人如何求情皆置之不理,便是原大人令人传的话也没听,坚持罚他跪了一晚。石榴摆件寓意多子多福,是原正君的陪嫁,可多年下来他却始终膝下无子。原序青知晓犯了错,便是饿得狠了,也没求过一句绕。后来他便晕过去了,待醒来时,却见那人坐在他的床畔,眼下有隐约青紫,他淡声道“我沈青植只你一个儿子,可若你再撒谎,序青,我便宁愿不要你这个孩子了。”那时的原序青尚且迷糊,可长大后、出嫁后,再看曾经的许多事,心底却隐约有了答案。玉淑堂,他住了九年的地方,原府中最大的一处院落。住在其中的并非原大人,也并非原正君,更不是什么宠侍。住在这里的,竟是府中二十多位公子。这玉淑堂之名,也取的谐音育树二字,可见其中的望子成才之意。原大人自幼得原少傅教导,二十中探花,称得上一句少年英才,此后隐居10年,醉情山水,颇有脱俗之姿。直至而立之年,她方才踏入仕途,同时在原少傅的牵线下,迎娶沈大儒之子沈青植。沈青
海棠情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