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身旁的动静充耳不闻、视而不见,只自顾地踉跄着,那致命的伤似乎一点疼痛都未曾留下。他身形不稳,行走间毫无章法,既非口渴,也不理那宫侍手中小厨房新出炉的糕饼。全然看不出意图。宫侍们不明所以,便只守着那宫殿门口,不让人出去。余下的则匆忙去各宫找能主事的主子。人既然醒了,御医是一定要请的;君后素来性子和善且这位主子的身份总归,以后多半也要待在后宫,将君后请来并无不妥。最后,乾清宫的总管犹豫了几秒,又派了最有眼力见的下人去金銮殿跑一趟。扰了朝政固然不妥,可从前也未曾有男子在乾清宫的正殿歇下况且并非侍寝后的同眠,而是独占了整张凤床。
总归消息带去了,是否回来便看陛下自个儿的。总管想到这,又看向那殿内的男子,渐渐琢磨出了几分门道这祖宗冷着个脸,竟专往那些个犄角旮旯钻紫檀榻衣柜侧后方的隐蔽处,面盆架与墙壁的夹角,屏风后的桌案乃至那凤床底下而每每找到一处地方,若有宫侍跟着喊上几句、凑上前想要将其扶起,那主子便又冷着脸出来,无视众人,重新换个地方藏起。总管思忖,莫非这人为陛下挡下一剑,疼痛难忍,乃至心生恐惧从此畏于见人总归御医来了才能知晓。再看那蜷在凤床下的男子,她便拦住身旁的宫侍,不让他们开口。果不其然,不曾听见外面的动静,那男子便也不再出来了。而此刻,乾清宫内早已不复先前整洁。总管苦中作乐地想,如此也罢,总归主子的伤口不会继续崩开,也省了陛下责罚。待宫侍们将倒下的桌案、面盆架一一扶起,又将地面的水渍擦去后,总管便招手示意众人退下。如此一番,这乾清宫方才再度安静下来。乾清宫外,宫侍们时刻警惕。殿内,那凤床下的男子望着宫殿门口,俊美的脸上浓眉斜飞入鬓,双眸异常专注,似在思索着如何突围。不像在宫中,倒像在囚牢。卯时一刻。宫道上薄雾渐散,辛言忱抬头望去,暗沉的天光下远处的坤宁宫安静矗立,单是那悬着的匾额上的三个字,便尽显恢弘沉稳。延珍宫与坤宁宫离得不远,辛言忱又一贯谨慎,后面几次请安都来得颇早,对君后更是从来不失恭敬。渐渐地,他与坤宁宫的宫侍们也都熟稔几分。这种熟悉与之前的张公公又是不同,并非多个心腹,多双眼睛和耳朵,仅仅是个面子情。辛言忱也从未想过在坤宁宫内安插钉子,不过是与人为善、随手为之罢了。踏在宫道上,远远地一道身影自坤宁宫内走出,乃坤宁宫八位一等宫侍之一,云绡。不同于云绸的傲气,云绡与谁都处得来,一般并不负责贴身伺候君后。几次遇见,也都是他打发粗使下人,或与其余侍君传话。辛言忱似有所觉,他放缓了几分脚步,果然见那云绡快步走来,与他行了一礼后盈盈笑道。“辛贵人安。”“传君后大人口谕,今早不必请安,还请辛贵人回吧。”许是对辛言忱有几分亲近,云绡又苦着脸道“奴才得快些把这消息传到其他宫殿,若是累得各宫主子们白白跑一趟,君后大人必定饶不了奴才。”“也就是知道辛贵人您素来性情和善,奴才才敢多嘴几句躲个懒。”辛言忱自是安抚一二,说些不疼不痒的话,之后,云绡便又匆匆朝着远处走去。暗沉的宫道上,那道略显纤弱的碧色身影渐渐消失于雾气深处。主仆二人这才不紧不慢地朝着延珍宫走去,才走几步,秋鱼便忍不住道“主子,早知道咱们晚些来便是了。”二月的天仍旧寒凉,早起实在是不小的折腾,若是在君后面前刷些脸面也就罢了,今日竟连人都未曾见到。都站在宫外了,不说喝杯茶,便连逐客,都只派一个宫侍过来。这未免太过瞧不起人。乾清宫的事极为隐秘,秋鱼以为君后躲懒不愿早起,这才免了请安。说到底,秋鱼心底里便不赞同这讨好君后的行为。在他看来,攥住陛下的心才最要紧,便是君后对主子再满意,难道还会将陛下推到主子身边不成谁会嫌陛下的恩宠多呢君后也不过是仗着家世,才得以霸占陛下每月初一与十五那两日罢了。若是曾经,在内务府毫无根基的秋鱼不会胆大至此,竟瞧不起这一国之后。可跟着主子来了几次坤宁宫,瞧见各宫主子们争吵、争宠,君后却从不多加干涉,他便也存了几分轻视。瞧那戚君后呢,家世再好,没有太上皇的宠爱,没有儿女傍身,而今整个宫中有谁瞧得起都只记得一个福太贵君罢了。辛言忱静静望着远处。影影绰绰间,那桂殿兰宫风华难掩。这是人间极富贵的地方,他却不期然地想起了辛府,想起4岁那年初至府城、踏入高门时的忐忑,想起初见后爹时心底的怯懦。徐玉修。那也是极端庄、极稳重的正君。可也是从徐玉修身上,辛言忱知晓了后院的男子能有多狠,又能仗着正君这个身份做到何种程度。正君这两个字,本身就带着一种权威。小侍要看正君的脸色,庶子庶女要规规矩矩地唤一声“父亲”,乃至整个岚朝同样维护着这种权威。宫中的侍君们被那一至九品的位份迷了眼,妄图撬动那坤宁宫的砖头。可说到底,便是从一品皇贵君,也永远在君后之下。说到底,无论哪一朝代,哪一任女帝,这坤宁宫的宫墙都永远屹立。便是如今这位盛家君后脾性颇好,不比徐玉修癫狂,辛言忱也断不能忘了自己的身份。“早些晚些,又有什么要紧总归是要起来的。”最后,辛言忱只是这般笑着回答。回宫时,路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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