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女如今年方二八,钦慕谢寺卿已久,若是谢寺卿应了,退婚的事,大可交由王某料理。”谢景熙不再说什么。若是仅从利弊考虑,王瑀所言不失为当下最好的选择。当年那件事,沉傅和王瑀同为朝中重臣,他只不过是把当初用在沉傅身上的算计,转而用到王瑀身上而已。至于姻亲,从来都只是他安抚和麻痹对方的一颗定心丸。只是……谢景熙倏尔抬头,往围屏对面的女宾席望去。那一扇花鸟芙蓉的云纱绣屏隐隐绰绰,映出对面那个空荡荡的位置。他觉出心里一丝没来由的空落,像十年前为了隐姓埋名,不得不弃掉原来的自己。谢景熙饮酒不语,上好的醽醁也品出些许苦涩。“王、王仆射!王仆射!”一个小黄门着急忙慌地从围屏后面绕了进来,眼神瞟到一旁的谢景熙,话头便猛地收住了。“怎么?”王瑀略有不耐地问,瞟了一眼旁边的谢景熙。谢景熙自觉起身,避开了两人的谈话。然而行至围屏外,小黄门略微尖利的声音还是从身后传了过来。“麟德殿偏殿,王寺丞和昭平郡主闹了龃龉,现下皇上已经带着人过去了。”麟德殿的偏殿里,王翟捂着自己刚被狠扇了一巴掌的脸,难以置信地看向眼前的人。沉朝颜一身绯红芙蓉纹齐胸儒裙,立于晦暗的烛火之下,笑得眉眼弯弯。“王寺丞。”她一字一句,吐字轻快,话语结束时尾音止不住地上扬,听起来便带了几分娇俏和灵动。王翟心头一凛,背脊无端便爬上一阵森凉的寒意。两人叁番五次地相遇,梁子可谓是越结越深。上次因着击鞠场马匹的事,他就莫名挨了霍起一顿拳头,难不成她今日还要为了个根本不甚相熟的温姝来找他麻烦么?!本来就在女人面前被下了颜面,王翟越想越气,心里那些乱七八糟的情绪翻涌起来,很快就让他头脑发热。他扭头,理直气壮地质问沉朝颜道:“你虽贵为郡主,但大庭广众之下侮辱朝廷命官,你可知该当何……”“啪!”又是一巴掌落在王翟脸上,他当场便被扇蒙了。云纱的大袖衫质地轻盈,甩人巴掌的时候腾空翻飞,像锦鲤在水中划开的一片尾鳍。沉朝颜做出副认真思忖的模样,半晌才一脸无解地摇了摇头,道了句,“不知。”王翟被她这副理直气壮的样子气得差点一口没过去。偏生那人还巧笑着反问他,“那敢问王寺丞,可知这秽乱宫闱,又是个什么罪名?”王翟被问得结舌。然心念一动,他转头看向躲往角落的温家姐妹两人,笑着问到,“昭平郡主说我秽乱宫闱,你们来说说,本官方才是在做什么?”平常的问句,语气却明晃晃都是威胁。温二娘哭着要张嘴,却被温姝一把捂住了。她颤抖地搂住瑟缩不止的妹妹,半晌才艰难地转过头来,微红着眼眶对沉朝颜说了句,“对不起。”言讫扫了眼地上碎裂的酒盏,而后带着温二娘匆匆逃离了现场。掀开的门扉被风带回来,重重地拍在旁边的门板上,发出空阔的一响。沉朝颜怔忡片刻,但很快又明白过来。温父已亡,温家上下如今唯一的依靠,便是温姝和王翟的这桩婚事。而温二娘又尚未到及笄,这件事若事闹大了,只怕对她将来的名声也是个影响……世道向来对女子残忍,以温姝现在的立场,她确实不敢得罪王翟。行吧。沉朝颜在心里叹气,反正闯祸惹事、跋扈撒泼的事,她一向都很擅长。殿外响起窸窣的脚步,冷月从敞开的门扉扑进来,晃得地板上那一滩酒盏的碎渣格外扎眼。鬼使神差地,沉朝颜想起温姝离开前的那个眼神。她行过去,拾起一片尚还残留酒液的碎瓷放在鼻下嗅了嗅——清淡的味道,带着点琥珀的异香。可是有过上一次画舫的经验,加上温姝对香料的了解……思忖间,李冕已经被一群人簇拥着,行进了偏殿。——————千日醉不醒,十年味不败——李世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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