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夜的梦做得有些凌乱,被电话服务叫醒前,在伸手不见五指的一片漆黑里,突然坠下深渊,永远没有尽头。被铃声惊醒后头还有点疼,打开厚重的窗帘,窗外的樱花依然在绽放,有风吹过的时候,它们象北方的雪那样簌簌地飘落,呵,开得太纵情,容易枯萎。这是我和家伟同租的公寓。有朋友来的时候,他们会说:这里真好,清晨能有阳光照进来,客厅里有冶艳的蓝色妖姬,杂志和报纸凌乱地散在沙发和桌上,,一大缸热带鱼,陶罐花瓶里有干掉的花,厨房里有食物的气味,很有生活味道。这个家,睁眼闭眼,都有家伟的痕迹,他走了,剩下我一个人,就像呆在一座空旷的山谷里。转身开了cd,放的是巴莎诺瓦,席卷日本五十万销售纪录, 最畅销巴莎诺瓦经典原唱先辑fo ,家伟偏爱的。对于他的离开,我始终说服不了自已:这是很平常的事,每天都会发生。遇见家伟的时候,我刚到一家叫做“诱惑红”的酒吧做调酒师。家伟引起我的注意是因为他那天坐靠窗挨着门的那个位置,每个从他身边走过的人都会被他拦住,问一个同样的问题,他们都冷漠的对他摇头,甚至不屑于多说一句。凭我的直觉,知道他一定是在找什么。遏制不住自已的好奇心,我问做侍应生的小童:那个挨着门坐的客人,他要找的是什么?小童说:他问他们,你们看见一个戴史努比手表的女孩了吗?“史努比”我的心好像突然间地停止了跳动,慢慢地低下头去看自已左手腕上的手表,是的,还是那一只,史努比。傻里傻气的史努比狗,撅着滑稽的大嘴巴,在手表面板上做思考状。表带是宽的深灰色。这只手表已经很旧了,史努比卡通表在我的学生时代就是流行产物。我的这一只,是我考上高中时候,我的哥哥送给我的。我天天戴着它上学。曾经无数个放学的时间,我坐101路公共车回家,在云大附中上车,路过建设路,农展馆,来到师大附中,他一定会在师大附中上车,他总是站在车门附近,右手握紧门旁的铁杆,他的左手也戴一只和我的一模一样的史努比手表。他好像比我高两届。我曾经暗暗揣度:他是在故意在等我的车,还是一切都只是个巧合?后来,一个漫长的暑假过后,他便突然消失了,就像一阵扬起的尘土。还记得等不到他上车的第三天,我在师大附中下了车,然后徘徊在站牌下哭了起来——我到哪去找那个戴史努比的人呢?少年的我竟以为,我们会旷日持久地每天这样上车下车,就这样以这种古怪的方式厮守去。后来,我改骑自行车上学,年复一年,我一直都带着这块过了时的史努比手表。我吸了口气,开始细细地打量他,他似乎高大了点,不过当时还都是少年呢!他穿着棉布格子衬衣,手腕被盖住了,我不知道他有没有戴史努比。我竟然像被施了魔法似的,慢慢的走向他问:你是不是在找一个戴史努比手表的女孩?他反应迅速地收回窗外的目光,转向我的手腕而不是脸庞,我望向他那张逆光的脸,眼眶热了起来,真的是他,比那时成熟了许多的脸庞,有着略带惊喜的隐隐笑意:呵,终于找到了你。后来家伟总喜欢取笑那天的我:一身吉普赛人装束,还哭得象个孩子,旁边的人都被我吓着了。我则喜欢靠着家伟宽心宽的肩膀,然后说:再说一次,再说一次那个故事。家伟低低的声音轻轻地震荡着我的脸颊,那年他确实是故意在等我的车,我高一的时候他高三了,那时因为学业的繁重,也因为我们都还太年轻,能在心里悄悄地享受这种同坐一辆车的简简单单的温暖就好。所以没有对我说什么。暑假过后他考上了北方的一所所大学。放假回来他又一次次去坐那路公共车,但是,他再也没有遇到过那个戴史努比的女孩。我每听一次,就感动一次,有一次我还问他,我们好像是在演老电影魂断蓝桥还是金玉盟啊,是不是?最初的日子是快乐的,我和家伟同租了一间清晨能有阳光照进来的公寓,可以在每个早晨醒来。站在温暖的阳台上,眺望新鲜的一天。家伟的工作是广告人,在白天,我的工作是调酒师,在夜晚。我去过他的公司,北京路最好的写字楼商圈。豪华的大堂里人来人往,出没的人群衣着华丽,神情矜持。男的西装革履,头发油光可鉴;女的套装高跟鞋,化着精致的妆容。他们,她们,都是这个城市里的精英分子。这一切让我有小小的自卑,我在酒吧工作,什么是酒吧?一杯酒,一丝醉,熄灭的烟头和和尚未散尽的烟雾,一个个夜里,红男绿女,不一样的心情,喝着同样的沉醉。每每回家,都要带着一身的酒气。我觉着自已和他们有着一样的颓废。我真的不适合家伟的身份和他的职业。还有我一向自由散漫惯了,他怕惊世俗,我却故作玩世不恭;他看村上春树,我却看香港的周星驰;他喜欢正经八百地说话,我的语言却已经漫画化,我和家伟,似乎生活在不同的年代,家伟工作起来特别的卖力,开会、谈判、传真、上网、压力,而我,是不会把青春和老命卖给工作的那种人,钱挣到够用就行,我们始终没有相同的思维方式。在发现这一点之后,我茫然了,我还以为我和家伟童话般的爱情,是可以天长地久的。可是大家都知道,在最现实的生活里,彼此适合才是最重要的,而不是感觉。家伟是怎么想的,我不知道 ,很多次我都想跟他说:我们去做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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