爷爷今年已是古稀过三的老人。一部花白的胡须,脸颊瘦削,双眼有些深陷,中等个子,身板挺直,但精神已不比往年矍铄,身子骨也不比以往刚健。爷爷是民国年间出生的,解放时已快至而立之年。爷爷共有八个儿女,由于多儿多女的缘故,身后还有一个大家庭,所以生活的非常艰难。于是爷爷和奶奶一起在镇子上开药房、商店,赚些零碎钱贴补家用,抚育儿女,生活的清苦情状可想而知。奶奶闲暇时,便摇动她那老纺车纺纱织布,织成的布有铜钱那样厚,很粗糙,然后染色给大人孩子们做衣服,除此而外,奶奶还挤时间做豆腐卖。奶奶做的一手好豆腐,白嫩、细腻。尽管如此,由于家大口多,孩子们还是吃不饱,穿的也破烂,常遭白眼与讥笑。解放后,由于公私合营的缘故,爷爷卖掉商店,回到了老家。那时,父辈们还小,没有几个劳力挣工分,奶奶常为全家的生活发愁,爷爷却满有信心地对奶奶说:“只要平平安安地过,日子总会慢慢地好起来”可是天有不测风云,一场席卷全国的文化大革命浪潮轰轰烈烈地开始了。爷爷稀里糊涂地被当作什么“黑五类”抓起来挨批挨斗,又被派往离家很远的地方参加极其艰苦的劳动,拉石料修水库。其间爷爷几次想不开,差点走上了绝路。听爷爷说,连自己寻死也很难找到机会,监视的很严。在有一次偷偷拴了一根牛缰绳即将上吊而去的时候,是四爷爷救了他的命,晓以厉害,百般劝说,才使他为了家庭及子女重新燃起了生活的希望。离开爷爷的家庭生活就更加艰难困苦,加之又是“黑五类”家庭,全家更是被人随意欺凌、侮辱,动辄遭人打骂,全家十来口人有多数没有劳动能力,应得的劳动工分又不能如数得到,一年累死累活,辛辛苦苦下来几乎不能糊口。奶奶说起那段历史总是和着眼泪的。幸而爷爷本身就没有错,尽管受尽凌辱,遭受了罪孽,挺过来后,被颠倒黑白错划的名誉也得到了恢复。联产承包责任制后,爷爷又带领全家凭着勤劳实干,加上好年景,夺了几场大丰收,生活开始好起来,经济也有所改善,慢慢盖了几间新房,姑姑们都出嫁了,爷爷又给几位叔叔张罗着娶了媳妇,日子渐渐红火起来。儿女们都成了家,各居妻室,变成了更大的一大家子,人多嘴杂,日子倒不好过了。于是一大家又分成了四小家,爷爷与四叔一块儿过日子,生活中虽然免不了磕磕碰碰,但日子似水一样不停地向前流淌着爷爷一生勤劳为本,土地为命。不但年轻时生意做的好,而且粗通医学药理,常能帮邻居指导用药、诊病,还是一个种庄稼的好手。包产到户后,爷爷在种好责任田的同时,借着“种草种树,发展畜牧”的东风,开垦了不少荒地,栽树、种田、种草。又经常坚持义务修山路,凿水渠,多年来从没有间断。有一年,当地镇人民政府授予他“老有所为先进个人”的光荣称号,进行了表彰。爷爷笑着说,老了老了,没想到受到政府的表彰奖励。因为经常修山路事,碰上雷雨天弄的他全身都是泥浆。我给爷爷说:“这路又不是咱们一家走,为啥别人不修,经常你修啊?以后你也不要修了。”爷爷说:“修修路,我老汉也不会缺斤少两。俗话说:天晴修水路,无事早为人,佛家都讲修桥补路,何况我们做的是与人为善的事呢?”一番话倒让我无言答对。爷爷在黄土地耕耘了整整一辈子,一辈子的艰辛与勤劳让他明白:怎样才能在自己脚下的黄土地中求生存,求发展,黄土地上的耕耘与历练让他教育自己的子孙们:坚守黄土地淳朴的本性,多与他人为善;只要勤苦劳作,生活必有厚报。如果连这点都不懂,那才是真正的傻子一九九五年八月二十日 兰州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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