牛车行进过半,细雪簌簌而下。幸而一行人身上都穿戴着厚实的棉衣棉帽,谢拾的棉帽边还有余氏特意为他缝的暖耳,贴着两边耷拉下来,宛如垂耳兔长长垂下的耳朵,衬得他年龄又小了几岁。被裹成年娃娃的龙凤胎则将小小的身子团在爹娘怀里,小嘴“呼呼”向外呵着热气,不亦乐乎地吹出一小团一小团白雾。雪势渐大,道路难行。牛车行进越来越慢,回村时,已是繁星高挂。月色幽幽,地面似乎反射着银光。厚厚的积雪几乎与门槛齐平,大地似披上了一层鹅毛织就的厚棉被,于是马车轱辘在雪地上碾压而过时,便发出“簌簌”的声响。秉持“日出而作,日落而息”的乡民早已熄灯入睡,从村头到村尾一片漆黑。村东的谢家亦不例外,一家人早已安枕而眠。啪啪啪直到门环在门背上发出不急不缓的敲击声,将睡眠最浅的谢大有,他才将文房四宝收起,结束上午的学习安排。午饭甚是丰盛。不仅有谢拾大清早嗅到的腊酒腊肉,还有一尾近八寸的大鲤鱼。离家数月,难得尝到自家奶奶和娘亲的手艺,又有老徐氏殷勤地给他添饭添菜,谢拾不知不觉吃了两大碗饭,直到瘫在椅子上,他才满意足地抹抹嘴巴,打了个嗝。饭后,谢拾取出昨晚没来得及分发的年礼,挨个送了出去。年龄最小的龙凤胎得了两只布老虎,里头还装着谢拾到青云观亲自开光的如意符未必多么灵验,不过求个吉利。不得不说,大概是从小见多识广的缘故,谢拾一向审美在线,他挑许的年礼既有贵重的也有便宜的,却无一例外都算得上颜值达标。收到年礼的一家老小都很开心。且不说谢拾几乎每次出门归来都不忘给家里人带礼物,只说每次精挑细选的礼物都送进了大家的心坎,这份用心就很难不令人感动。就连与谢拾接触不多的大嫂郑氏都收到了他送的一份抄本照谢拾的说法,这是他从府学尊经阁抄来的古代医书残卷,实际上这份抄本其实出自于学海。不过其上每一个字的确都是他亲手所抄。谢松他们也猜出抄本其实出自“天书”,却不约而同地选择了保密。毕竟一旦说出真相,就得解释清楚谢拾神异的来历。而关于这个秘密,自然是越少人知道越好。一大家子里,除了懵懵懂懂的龙凤胎,便只有在谢拾出生之后入门的三房媳妇张氏与大房长媳郑氏对其特殊来历一无所知。收到医书抄本的郑氏喜不自胜。转头她便私下对丈夫说“从前我总觉得你们一大家子未免太偏爱二弟。终究你才是长孙。若说是二弟读书好的缘故。旁人偏疼他也就罢了,爹娘也如此却是怪哉”
大房夫妇可是谢松的亲生父母,结果看上去对侄子却比亲生儿子还好。尤其是刘氏,就算敬畏读书人,也不至于拿侄子的话当“圣旨”,但凡侄子的建议就无不采纳罢余氏这个亲娘都不至于如此。郑氏虽说一心钻研医术,并无兴趣为家里的一亩三分地斗来斗去,却难免替自家夫君抱屈小小年纪便离开了父母膝下,在外学医吃尽苦头,结果就连亲爹亲娘都更偏爱养在家里的小堂弟什么爹不疼娘不爱的小可怜她当初之所以嫁给谢松,除了爷爷郑大夫的缘故,未尝不是出于对谢松人品的钦佩,还有一丢丢对这个正直青年的怜爱。“没想到你会这么想”谢松震惊地张大了嘴巴,半晌才合拢过来“不不不,你不懂。且不说爹娘不曾偏心,便是当真偏疼二弟也是应该的。”哪怕已经过去数年,他依旧记得那个暴风雨之夜的前夕,是小堂弟死活拦住了他不让进山,他才得以与生死危机擦身而过。而这些年来,小堂弟的付出更是数不清。况且,他不能在家陪伴爹娘照顾妹妹时,小堂弟却担起了这份责任,纵使爹娘和两个妹妹都更亲近小堂弟,那也是应该的。郑氏没好气地说“你别插话。嫁进门这都多久了,我早知道自己想岔了嘛”家里人的确都偏爱谢拾,但她夫君却也不曾受到什么排挤,就连谢松本人都很关照这个小堂弟,她脑补的剧本根本不存在。如获至宝地捧着医书抄本,郑氏还不忘点了点在她眼里完全是榆木脑袋的夫君“难怪家里老老小小都如此喜欢二弟,你若有二弟一半贴心,我就谢天谢地了。”谢松苦笑着摸摸后脑勺。之前他还在看妹夫的笑话呢,没想到转头自己就步上了妹夫的后尘唉,弟弟太贴心也不好,一下子就将兄长给衬到了地下。这不,媳妇对他的要求都变高了以上乃是后话。一无所知的谢拾在堂屋里美滋滋烤着火炭盆中,干燥的木条烧得正旺,木炭通红通红。火焰伴随“呲呲”的声响时不时蛇一般跃动。屋外大雪漫天纷飞,屋内谢拾与二姐谢兰排排坐在一起,愉快地吃着热腾腾的烤栗子。吃完最后一颗栗子,见家里其他人都各自忙活去了,谢拾起身朝谢兰招了招手,狗狗祟祟来到堂屋一角,大变魔术似的将一个鼓鼓囊囊的小布包递给谢兰,他悄声道“二姐,这是你的稿酬。”布包打开,明晃晃的银两险些亮瞎了谢兰的眼。她下意识数起来“一、二、三、四七七两银子这么多”要知道她的第一本小说惊鸿记只卖了一百文,而今却是一口气翻了数十倍。谢拾却道“这只是前两个月的分红。日后就算减少,也能细水长流一阵子呢。”“嘶”谢兰结结实实倒吸一口凉气。她恍恍惚惚,不敢置信“写话本竟然如此赚钱不,是拾哥儿你的功劳才对。没有你这秀才公的名头,哪能赚这么多”不然的话,但凡写话本的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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