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家都坐在沙发里没动。也没跟表舅他们说话,我觉得气氛有些尴尬。可表舅好象并没觉察,他们一个劲说着些安慰爸爸妈妈的话,无非是些“人死不能复生,这是她的命,由她去吧”之类,又唠叨起表姨的不是,说是她自己做的孽,才害了一家人,连累了他们不说,现在把七月也害了我看爸爸妈妈都紧锁着眉头,神情已经很难受了,怕他们再说出什么不妥的话了,赶紧扯开了话题,问起了他们在乡下的情况。于是,他们又开始抱怨今年的天气,害他们收成不好。晚上,家里也没什么吃的,我请大家到外面吃饭,爸爸妈妈没胃口,早早的在家睡下了。寡淡的吃着饭,接到鼓手的电话,他说要来家里一趟,有点事。等表舅他们吃完,我赶紧买单回了家,鼓手已经等在门口了。这个男人越发的憔悴了,脸上更加的棱角分明,衣服还是上次见时穿的那件,已经又些脏了。他在门口坐着,却没有敲门进去,大概是怕吵到爸爸妈妈。不知道为什么,看见他我突然觉得亲切,至少,比身后跟着的多少有些血缘关系的人亲切。我开门让他进去,安排表舅他们睡下后,我才在沙发上坐下来,问他,有什么事。他拿出一个大信封,递给我,说,这是我跟七月一起存的,一万多块钱,本来说好,给你买结婚礼物的,她知道你想要一台笔记本电脑,七月说,剩下的钱给爸爸妈妈买点补品,他们养她这么久,都没有报答过什么这孩子我有些不敢听下去了,她也许早就想好了,要走这条路吧。鼓手埋着头,我看见他的肩膀有些抖,他一定哭了。我能感觉到他的伤心,可以前七月每次住院,为什么都不见他的人影难道,真的要等到失去后才知道珍惜吗?我有些替七月惋惜,她再也看不到她爱人的眼泪了。姐,你知道吗?我真的很爱她,很爱她每次流产,我都要在自己手上划一道痕迹,我不能让她独自痛苦。鼓手掳起袖子给我看,果然有四道深深的伤疤,可能因为处理的不好,有的长的坑凹不平,看上去有些触目惊心。你我有些吓着了,这些事情离我的经历太遥远了,我可能永远无法理解。我不知道,世界上还有这样一种爱情,那是我不敢想象的。我突然有些羡慕起七月来了,她有这样爱她的一个男人可你们一定不会想到,那些孩子并不是我的。鼓手的手在颤抖,他揪着自己的头发,极其痛苦的样子。我已经说不出话来了,我觉得我应该说点什么来安慰他,可我在大脑里搜寻了半天,也没找到一个合适的词。她爱的是另外一个人,可她也知道那男人是不可能娶她的。我就象是她的避风港,她在他那里受了伤才会回来找我。没有人能明白我的痛苦,每次知道她怀孕,我都想揍她一顿,然后头也不回的走掉!可我还是回来了,回那个小破屋去找她,因为我知道她一定在,事实上,她也没有别的地方可以去看眼前这个大男人哽咽着诉说着,如果说,刚才我是感动的话,那现在只能用震惊来形容我的心情了。这确实是我从来没想到的,恐怕更是爸爸妈妈永远也想不到的。我递给他纸巾,他胡乱的擦着脸,我看见他另一只手一直紧握着拳头。我想起,那天收拾七月的东西时,看到的一张照片,是她跟鼓手的合影,背面,七月写了一行小字:如果有来世,我要做你最幸福的新娘。当时,我还在想,七月真傻,可现在,我突然明白了,她写下那行字时的心情。我赶紧进屋把照片找出来,给鼓手看,我想,这也许对他是个很好的安慰。果然,鼓手脸色缓和了很多,他小心的拿着照片,看了又看。那时应该是夏天,七月穿着件白色短袖,在照片上笑的很甜,鼓手在她背后环着她的腰,也是一脸的意气风发。我发现,他们在一起真的很般配。鼓手拿着那张照片走了。七月留给我们的真的不多,我发现,我跟她竟然连一张合影都没有。还是她刚来不久,我们全家照了唯一的一张全家福。离我的婚礼只有一个礼拜了,东西都准备的差不多了,本来我是想推迟些办的,因为七月刚刚过世可是,男朋友说,父母家里老是笼罩在一种悲伤的气氛里,不如借喜事冲冲,也许会让他们心情好一些,我想想也有道理,更何况,请柬都已经发了,再换日子似乎也不太好。可是,随着日子一天天临近,我却越来越不安了,我开始怀疑我的爱情,我常常看着身边的男人就会想,我爱他吗?他是真的爱我吗?我把我的不安跟女朋友们讲了,她们说我是婚前恐惧症,还说每个女人都会有,我也就慢慢的安心了。或许,这是每个人一生中,必经的过程吧婚礼前的晚上,我回到了父母家,因为,第二天,他要过来把我从这里接走。听起来很好笑,可现代的人,都在走着这样一种形式,或许,婚礼本来就只是个虚伪的形式。很晚了,爸爸妈妈都睡了,我躺在我的单人床上,怎么也睡不着。对面,七月曾经睡过的床被妈妈收拾的干干净净的,像是刚刚还有人用过,又或者,像是在等它的主人回来。今夜的月亮真皎洁,远远的挂在窗外,月色洒在七月粉蓝色的床上,有一层淡黄色的晕,恍惚间,我像是看见她拿着一本书,躺在那儿调皮的笑,还是少年时的模样,瘦瘦的“姐姐”、“姐姐”的叫着。我也笑了,见她开心,觉得心里很是欣慰。这一晚,我睡的很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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