边在水里踏上圆窄的石阶,颇费了一番功夫才没在文渠远眼前出糗。
男人伸出手来扶他,其实他脚下是真的发虚发软,但还是没好意思让自己靠近对方,不露痕迹地避开了。
“叔叔,您怎么来叫我了?我爸呢?”林文钦走进房间,终于觉得冷,于是顺手套上了来时穿的卫衣。
“他在饭庄,离这里不远,我们在大堂偶遇了两个生意上的熟人,他先招呼几句,我来带你过去。”
“哦……打个电话就行啦。”林文钦说话慢吞吞的,他也意识到自己睡了一觉仍有些迟钝,不过这样也好,慢慢地对话,他才不会出错。
文渠远冲着床头柜抬抬下巴,说:“给你打电话,你没接。过来才知道你睡着了。”
“哦。”林文钦抓起手机看了看,确实进来过两通电话——来自那串没有备注的号码。
他把手机扣回桌面上,拾起床上的裤子,想去浴室穿上,还没等他动作,文渠远已经转身往会客厅走,头也不回地丢下一句“你先换衣服,等你好了就出发”。
匆忙的身影只在卧室里逗留了一分多钟,林文钦站在床边慢条斯理地给自己穿戴整齐,忍不住怀疑刚才只是一场臆想出来的梦境。还好走出卧室,看见文渠远稳稳当当地侧坐在沙发椅里,眺望窗外的田园景致。
此时正值隆冬,外头的一切都是灰黄的,冷风刮掉了天空的蓝色皮肤,顺手也抹去了植物的所有色彩。树只有空枝,草地一片枯黄,远处几块田地笼在浅淡的雾里,白色的薄膜几乎融进了空气中。
如果不是为了农家味道和温泉,这个季节的村镇毫无魅力可言。
“叔叔,在看什么?”林文钦走近茶桌,装模作样地跟随文渠远的目光望向窗外,同时飞快地在男人的侧脸上掠过一眼。
文渠远回过头,说:“没什么。你好了?我们走吧。”
两人先后出门,文渠远似乎不想说话,自顾自地走在前面。林文钦则是不敢随便说话,低着头心不在焉地跟在后面。
到了通往农家饭庄的小路上,林文钦憋不住了,盯着路边的枯草开了口:“叔叔,对不起。”
文渠远没有回应。
“我错了,”林文钦硬着头皮说下去,仍是不敢看文渠远的脸色,“我不该——反正我就是做错了。以后,我会乖乖的。叔叔,你别不理我……”
他越说越小声,拿不准该用哀求还是示弱的语气,怕哪一种都会招人烦。几棵杂草冲得极高,快要与他的胯部齐平,他下意识就想用手去薅,然而冬天的草叶太干,他还没来得及用力拽,叶子中段便“咔嚓、咔嚓”地碎成几块。
这让他心中泛起一丝伤感,仿佛看到自己的心在文渠远冷淡的注视下碎裂的画面。
“现在先不说这个,”文渠远道,右手忽然从大衣口袋里伸出来,拍掉了林文钦揉搓枯叶的手,“脏,等会儿饭前要洗手。”
林文钦空握着拳,抬眼去找文渠远的表情,对方却只给了一个背影,大步流星地朝前走去。
跟林锋驰吃饭堪称全世界最无聊的事之一。
林文钦小时候不这么认为,特别小的时候,大概追溯到小学四五年级以前。小豆丁时期,最盼望的就是父亲可以回家吃饭,最好是亲自下厨,尽管林锋驰手艺一般。
随着事业上升,林锋驰在饭点回家的频率越来越低,到了高中这两年多,几乎是神龙见首不见尾。亲子间缺少陪伴的后果就是话题开始匮乏,席间共餐,林文钦绞尽脑汁也搜刮不出适合拿来闲聊的事情,林锋驰则是根本不去想——他私下的就餐步骤非常简单且具有目的性,坐下、吃菜、吃饭、有汤喝汤、没汤喝点水,然后结束。
起初林文钦还试着以聊天的方式把吃饭时间延长一会儿,后来发现这都是无用功,索性破罐子破摔,再也不去费心。
也正因如此,林文钦才更喜欢有文渠远在场的饭桌,起码文渠远吃饭的节奏颇为克制,不快也不慢,不急不躁的,连带席间的人都能以科学的速度和方式进食。
平心而论,林文钦不会说自己行事拖沓,唯独在吃饭的事情上快不起来,做不到所谓的狼吞虎咽。他享受跟文渠远边搭话边吃,既有咀嚼的时间,也能用对话掩盖自己动作的缓慢。
不知从何时起,他开始迷上文渠远仔细品尝食物的模样。他喜欢文渠远额边和太阳穴鼓动的筋脉,跟着咀嚼和吞咽的动作时隐时现,衬得那双坚毅的眉骨更为深刻,下颌的线条也更明显。有时林文钦觉得自己可能是疯了、犯了癔症,文渠远只是吃个饭而已,竟然也能这么吸引他。
如今和文渠远坐在同一张饭桌上,林文钦倒是不敢明目张胆地表露出内心的痴迷,万一再被林锋驰冷不丁地质问起来,他极有可能在情绪极为不稳定的情况下直接敞开了发疯。
更何况,文渠远压根儿就是一副没想理他的样子。人家端庄地坐着,端庄地吃饭,端庄地跟林锋驰谈生意和新闻,还端庄地匀出精力来给手机里的短信——就是一眼都不看林文钦,也不主动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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